岁月的饭局

昨天下午接四子电话时,我正在开会,当时在会场不好讲话,四子说他此时正在另外一个堂兄处,跟我约个晚饭,我压低声音说会后再联系。但毕竟心情还是很激动,当然,也有些诧异,准确地讲,我与四子已分别了34年,而在这么漫长的人生阶段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开会过程中,我老是走神,抑制不住地想,四子长成什么样子了呢?四子是在我家上学的,本来我是先认识四子两个哥哥的,应该是年左右,我才五六岁的样子,刚刚穿上瞒裆裤。四子两个哥哥到我家探亲,那时他两个哥哥都是待业青年,上身着尖领的确良花衬衫,下身大喇叭裤,紧紧包着的屁股,裤脚一尺八寸宽,戴着麦克啥里斯蛤蟆镜,配尖头皮鞋,让多少小镇少女为之痴狂啊!关键是两个人不嫌累,到哪都拎着个双卡录音机放迪曲,大白天在我家门口就蹦起了迪斯科,居然还吸引了学校几个颇为大胆的女生参加,轰动一时,蔚为大观,让小镇居民开了眼界。后来四子的父亲将四子带到我家,那时我父亲刚刚摘了帽子。四子的父亲跟我父亲是堂兄弟,年龄比我父亲小一点,我们称之为小爷,四子是小爷的小幺儿,那时小爷在铜山矿当干部,正逢落实知识分子政策,又恢复了高考,书香家庭出身的小爷也意识到了读书的重要性,一看上面三个儿子都不是读书的料,小学初中相继辍学,就将希望寄托在四子身上了,而四子自小顽劣,小爷认为我父亲懂教育,又在学校里教书,所以郑重地将四子托付给了我父亲。四子读初二,带着城市的洋气与光环,与小镇的同学有很大的不同,同学们一口枞阳土腔,在跟四子交流时不由得自惭形秽,但四子倒是没有这样的优越感,很快与学校里不喜欢认真读书的同学混到了一起,于是四子的逃学生涯又开启了。四子的逃学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逃学,传统逃学是上主要课程时逃课,跑到田野山村里瞎逛,碰到体育音乐之类的课程时又回来了,四子逃学,一跑就少则一周,多则数月不回,可将我父亲急坏了,觉得天都塌了,人家认真的将小幺儿交给你管理教育,你没尽到责任也就罢了,人还给弄丢了。在第一次四子逃离我家时,父亲差点将手摇电话机摇烂了才找小爷通报此事,小爷听到后却很淡定,安慰我父亲不用急:又不是第一次了,小学三年级他就懂得离家出走逃学咯,钱花完了人就回来了,小爷说。可我父亲还是忧心忡忡,夜不能寐,后来四子回来后,父亲就没收了他所有零花钱,按天发,但治标不治本,人只要心在外面,是留不住的,没钱的四子还是一样跑,四子生存能力十分强,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为了逃学,爬火车去过东北,坐小轮去过江西,到哪里都能找到朋友,还在丐帮混过,每次回家时虽外形不整,但人还是活蹦乱跳的。有一次四子又跑出去了二十多天,并从外地带回了一种传染性皮肤病一一疥疮。这毛病先是在手臂上起一些很小而且有点发红的小水泡,很快这些水泡就会蔓延到全身,奇痒难忍,将皮肤挠破了也没用,这种病现在已绝迹了,但在八十年代可是很流行的。疥疮先是在我家和四子班上同学之间蔓延,然后整个学校,由乡村到城市大暴发,当时我们县城硫磺皂都卖断了货,我父亲还是发电报托人从外地大城市寄来的硫磺皂才治好了全家人的毛病。我还是很喜欢四子的,虽然四子比我大,但也还带我四处瞎逛悠,也得以去过我家周边一些不敢去的地方,还跟四子学会了吹柳哨,我最喜欢听四子说外面的事,像长城那么长的运煤大火车,比山还高的大轮船,冬天能在河里溜冰的寒冷北方,大城市里神秘的丐帮,挖矿人的故事,是四子在我心中埋下了向往世界的种子。晚上,我如约前往,医院当医生的堂哥做东,四子跟以前穿喇叭裤的哥哥都参加了,四子已是年过50,秃顶大肚。这是我这一生中第一次跟四子喝酒,四子酒量很大,一个人喝一瓶没有任何问题,四子跟我絮絮叨叨少年往事和如今现状,其实四子在我家只呆了一年多,初中没毕业就回铜山矿上班了,小爷断了让四子读书上大学的念头,给四子找了个下矿井采矿的工作,90年代四子出了工伤,摔断了腿,后来的工作就是负责工区皮带运转,很轻松了,跨越30多年,我终于与四子喝了一餐大酒,我们都沉浸在缅怀往事当中,虽然记忆已有些模糊并是似而非,但却显得那样美好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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