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梦军旅战斗英雄郑家才回忆录之十四

作者简介

郑家才,年1月出生于四川省富顺县,年12月入伍,年10月入党。历任理发员、司号员、班长、排长、副连长、连长、副团长、团长、师副参谋长、副师长、军分区副司令员、司令员等职。

服役期间参加过“中印边境对敌斗争”、“中越边境自卫还击作战”和“拉萨戒严”等重大军事行动。受过各种奖励30余次,其中荣立三等功3次,一等功1次,被授予“战斗英雄”荣誉称号1次。

昨天发表了第一章第十节,今天发表:

第十一节学艺求生

疥疮治好后,母亲看我读书不逢时,招工不逢运,煤厂不结缘,对我一生的前途有些着急。于是,母亲就和大哥商量,要帮我找个适当的师傅,学一门手艺,今后也好自己养活自己。没过多久,大哥就为我找了个师傅,在我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大哥把我带到离家30多公里的古佛场潘“道士”家学“道士”。当我见到潘“道士”家中摆放的响器(道士们把做道场时用的锣、鼓、钹、唢呐等发响的道具,统称为响器),大幡、坛衣等道具时,心里很不是滋味,暗暗地埋怨大哥,天下七十二行都能养家糊口,为何偏要我学这门吃死人饭的“手艺”呢?况且,“道士”这行还带有迷信色彩,不是一门让全社会都能认可和接受的“手艺”。我心虽有不快,但我没有当面给大哥难堪,勉为其难地暂时留了下来。大哥走后,我只在潘家住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起来,我撒了个回家拿被子的谎言,离开了潘家,回到自己家中大病一场。

大哥见我与“道士”无缘,学木匠,篾匠也不喜欢,干脆就叫我跟他学理发。理发这个手艺虽说不能致富,但毕竟是我家几代人的传家手艺,只要技术学得好,糊口是没有问题的。在新社会,人们对理发行业也有了新的认识,劳动为生,七十二行都会受人尊敬,不会再被人歧视。再说,理发这一行不怎么费体力,不淋雨,不晒太阳,比在生产队干活强多了。在高不成、低不就的情况下,我也只好同意跟大哥学习理发。

俗话说:“长兄当父,长嫂当母”。这两句话用在我大哥大嫂身上,倒也一点不为过。我在大哥手里学理发,他既关心我,爱护我,又时时事事严格要求我,决心要把他所掌握的技术一点一滴毫不保留地传授给我。学习理发和学习其它手艺一样,也是先简后繁,先易后难,循序渐进。

学理发的第一关是先学磨理发刀。尽管那个年代农村中已有一些人蓄发了,把发型设计为“平头”,“分头”,“拖头”(解放军内务条令上把这三种发型分别称为刚健型、奔放型、稳健型),但多数人还是爱剃光头。剃光头的人多,用刀的机会就多,磨刀的时间也就多。那个年代用的剃头刀,不象现代理发店中使用的一次性刀片,现代的一次性刀片,价额便宜,安在刀架上就用,不需要磨,用不得了,取下来丢在垃圾中再换一块就是了。那时的理发刀就是本地乡镇上铁匠铺子里打造的“土刀”,一个剃头刀(剃头刀称个不称把)要反复使用,短则几年,长则十几年。有的从二指宽的刀板磨得只剩半个指头宽了,都还在使用。每天理完发回到家里都要磨剃头刀。寒冷的冬天,收工回到家里天就黑了,吃过晚饭就更晚了。不管有多晚,也不管有多冷,大哥都要叫我把当天使用过的刀全部磨一遍,为第二天外出理发做好准备。一般每天要使用五至七个刀,磨一个刀要10分钟,每晚在油灯下磨刀大约要花一个半钟头。

磨剃头刀不象磨菜刀镰刀那么简单。首先,磨刀石不一样。磨菜刀镰刀,随便选块石头都可以磨得快,而磨剃头刀的石头是很讲究的。普通的石头若用来磨剃头刀,那是剃不动头发的。要选择河滩上最好的鹅卵石打磨平整而成。这种石头十分坚硬细腻,理发刀在鹅卵石上滑来滑去,仅此还是磨不快剃头刀,要想磨好剃头刀,还必须在鹅卵石质的磨刀石上加上“浆石”(一种白色石头),把“浆石”锤成绿豆大小的颗粒,放在鹅卵石上加上水先磨成浆,再把剃头刀放在上面磨,使剃头刀与磨刀石面紧密接触,用以增大摩擦力,只有这样才能磨好剃头刀。其次,磨剃头刀与磨菜刀镰刀的方法也不一样。磨剃头刀时,右手五指握住刀柄,将刀平放在磨石上,左手拇指按压住剃头刀的另一头,两手同时均匀用力来回移动。翻面时,先将左手拇指翘起,右手五指转动刀柄,以刀背靠住磨石,刀刃向上翻转。如果两手配合不好,或是左手拇指翘起太慢,或是右手转动刀柄太快,锋利无比的剃头刀,都有可能伤及左手。再次,检查磨刀效果的方法还是不一样,检查剃头刀是不是磨快了,绝不能象检查菜刀镰刀那样用指头去刮刀刃,只能用剃头刀刀刃轻轻沾贴右手掌肌,沾性强,就说明剃头刀磨快了。

我跟大哥学理发,开始到顾客家去的头几天,大哥叫我当“观察员”,不让我动手,只要我用眼睛看,用心头记,认真观看他剃每个头的全过程。从洗头到围围帕,从剃头发到剃胡子,从掏耳朵到推拿,从哪个部位开始,从哪个部位结束,先做啥子,后做啥子,一招一式都要我看明白,记清楚。几天后,大哥才叫我学着他的方法和程序,在那些和大哥关系比较密切的,性格比较柔和的,年龄比较大的人头上试刀。第一次给人剃头,我手里拿着理发刀,刚挨上顾客李大爷的头皮,就吓得心头蹦蹦直跳。往下剃吧,怕掌握不好用刀方法,把李大爷的头皮割到了。不往下剃吧,头发又不会自己掉下来。在我举止失措的时候,大哥接过我手中的剃头刀,在李大爷头上刷刷几下,李大爷的头发就剃掉了三分之一,而且刀上就象有沾性,将剃下来的头发全部沾在剃刀上,要用力一甩,刀上的头发才能落在地上,大哥的动作是那样的潇洒娴熟。我正看得发呆时,大哥又把剃头刀交给我说:“右手将刀拿稳,刀口与头皮平行,适当用力,一刀一刀往下剃就行了。”李大爷知道我是第一次用刀,便笑呵呵地说:“小伙子,不要怕,大胆剃吧,今天你就是割我几刀也没事,大爷我绝不会怪你。世界上只有学而知之,没有生而知之,破了胆就好了。”在大哥指点和李大爷鼓励下,我壮着胆子捏住汗,用了将近一支烟的时间才把李大爷的头发剃完了。因是第一次摸刀,剃下的头发不能象大哥那样收在刀上,落得李大爷满头都是,最后还是大哥来收尾。

我心里暗暗地想,世界上许多事都是看着容易做着难,而且是难者不会,会者不难;我一定要勤奋学习,把大哥的过硬技术学到手,当一名优秀的理发员。

当年我学理发时,人们或多或少还受中国几千年封建思想残余的禁锢,男女“界限”十分明显,男人的头女人是不可以随便摸的。城市里虽然已有女性当理发师了,但这些女理发师常常遇到有封建思想人的难堪。在农村,女人的头男人也是不可以随便摸的,我们承包的顾客中就没有一个是女的,全是男的。那时候,许多女人都是不学自成的“理发师”。女人们头发长了,不用请专业理发师或到理发店去理发,只在生产队干活休息的时候,随便找块围腰布往脖子一围,拿把剪布用的剪刀,你帮我剪,我帮你剪,把长发剪成短发,稍微修理整齐一点就行了。她们的发型比较单一,一种是短发,发长不超过肩膀;另一种是将头发编成两根辫子,或披在肩后,或垂吊于胸前;再一种是梳纂纂,将头发梳理好盘成发髻,用木、铁、银等不同质料做成簪子,别在后颈窝上。年轻的女性通常采用前两种发型,上了年纪的女性通常采用后一种发型。

大哥承包的顾客有远有近,远的距我们家有十几里路,近的就在我家周围生产队。

在外理发,中午我和大哥都在顾客家中吃饭。这个是在承包理发时就说好了的,毎一年毎个理发的人头上摊派一顿饭,吃好一点或者差一点,全随主人心意,我们没有任何要求。两弟兄虽然理发在一起,中午吃饭却很少在一起,是各到一家去吃。大哥总是护着我,哪家生活好一点,哪家先喊吃饭,大哥都让我先去,怕亏待了我或者饿到了我。记得我学理发半年后的一天中午,我们在高塘大队二队理发,钟队长家的饭先做好,他家的生活也相对好些,大哥就叫我到他家去吃。同时提醒我说:“钟队长家有条狗很凶,爱下口咬人,要我提防点。钟队长把我领到他家里,饭菜都已摆好,大家坐下开始吃饭。刚吃了几口饭,他家的狗从屋外跑到饭桌下来捡吃的。我说:“狗来了!”钟队长说:“没事,只要客人进了门,我这条狗是不会咬人的。”我还是不放心,用警惕的目光注视着饭桌底下。当我看见狗怀着敌意以凶恶的样子盯着我时,预感到它要咬我。便站起来准备跳到吃饭坐的高板凳上躲避。没想到狗的动作是那样的敏捷,我还没跳上凳子,那狗就往我右大腿上狠狠地咬了一口,不但咬破了我的裤子,还在腿上咬出了两个很深的洞,鲜血直往外流。我立即跳到板凳上,狗还要来咬我,无奈之下,我又跳到饭桌上。饭桌上方的墙壁上供奉着钟队长的“家神板板”(亦称“先人板板”),差一点我就把钟家的“家神板板”顶翻下来。钟队长一家见我被狗咬了,“家神板板”都顾不得了,赶紧把狗打出去,脚忙手乱地去找老年人头上戴的银簪子为我刮伤去毒。因为我进钟队长家时,狗并没有看见我。它在饭桌子下突然见到一个陌生人,所以产生攻击行为。

大哥得知我被狗咬了,非常内疚地说,不该安排我到钟队长家去吃饭。下午,我一跛一跛地回到家中。第二天起来,被狗咬了的腿肿得很大,伤口周围出现了许多蚕豆大小的红色包块。几天后,这些包块全部变成脓疮,火烧一样地疼痛。我在家养了一个多月伤才好了,但还是留下了永远的疤痕。那个年代医疗条件差,人们对狂犬病的防范意识更差,完全就没有想过会不会得狂犬病,更不用说去注射防狂犬病疫苗了。

经过大哥的精心传授,三年后我已成为一个技术熟练的理发师,还带了一个比我小三岁的徒弟何万礼。师徒二人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年终收益钱粮比生产队一个主要劳动力高出一倍多,母亲心里比蜜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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