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嘱咐
刘翠娥
女儿研究生毕业就要去参加工作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准备好该带的物品，千叮咛，万嘱咐，过后总觉得落下了点什么。
这两天刚好有事去乡下，猛然想起，连忙叫上女儿，在街边买了一盆正开的百合花，就上了车。车子很快就开到了乡下的马路上，洋洋洒洒下着的小雨也停了，打开车窗，温润的风扑面而来，夹杂着清新的田野气息，路边农田里的水稻郁郁葱葱，长势良好，正在灌浆。车子穿过熟悉的村落，来到了宫台山脚下，母亲就长眠在这青山绿水之间。
我拿了花，唤了女儿，走过一段小路，就来到了母亲墓前。我四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一切还是那么的熟悉。我找来一段树枝给了女儿，取下百合花的花盆，和女儿一起把花种在了母亲墓前。母亲生前喜欢花，这样把花种到土里可以开得更久一些。女儿明白了我的心意，乖巧地配合着。母亲已经走了五年了，看着长大成人的女儿，我手抚在墓碑上，不禁思绪万千！
母亲生在旧社会，命途多舛，八个月大时三十多岁的外公就得急症突然离世，外婆被逼改嫁，母亲沦为童养媳。刘家一贫如洗，爷爷在壮年时干重体力活劳累过度病倒，又没有什么吃的，没几天就去世了，父亲又老实巴交。母亲在万般艰难的岁月中成长。闹饥荒时，一家人饿得躺在床上没力气动，母亲光着脚到山上挖苦菜、摘嫩树叶回来用水煮一煮，一家人吃了活命。在国土沦陷时期，日本兵经常到乡下搜刮，奶奶就带着几岁的母亲跑到山上去躲，母亲亲眼目睹隔壁的村庄被日本人放火焚烧。小时母亲的呼吸系统就不好，经常咳得脸涨红、眼珠出血丝，也从没治过，这使母亲留下了一生病根。可这有什么办法呢，那时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万幸了。
母亲勉强只读了两年书，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聪明能干。年轻时她得全票被推举负责附近几个生产队的妇女工作，到她年老回老家时别人还念叨她的好。后来母亲被选为援疆干部，面对成为公家人、人生可以有更好发展的机会时，母亲选择了坚守，因为她知道一旦她走了，刘家就垮了。母亲见识不凡，目光长远，从小鼓励我们好好读书，始终把我们的学习放在第一位，哪怕到处去借钱，借高利贷，去捡破烂，也要供我们读下去，面对困难，从不气馁。家里穷，没人看得起，还经常被人嘲笑。面对别人的冷眼，母亲总是很坦然地对我们说：“莫听那些闲话，做人要有志气，好好读书。”
在母亲的教导和指引下，我们兄妹几个都很争气。大哥是家乡的名人，在国防科技事业建设上功勋卓著。他小时候吃苦最多，自己去灵乡捡铁挣学费，那时还在生产队，读书时没什么吃的，就把晒干的红薯叶放点盐煮一煮，油也没有，装到罐头瓶里带到学校吃，到后半周都变质了，也一样吃完。由于长期营养不良，大哥个子矮小，得了淋巴结核也没钱治。直到上大学时，大哥又开始长个子，病才治好。弟弟也很可怜，他读初一时，父母都去咸宁捡破烂了，他自己一个人住，成了最早的留守儿童，从学校回后自己去挑水，常常由于水桶沉到井底捞不起来而伤心地大哭。住校期间他惹上一身疥疮，硫磺膏也舍不得买，用盐水洗，烧得龇牙咧嘴钻心痛。弟弟很好学，坚持不懈，一路读到博士，他钟情于学术研究，世界一流是他追求的目标。我到武汉读书时，家里正困难，为了供我们几个读书，父亲和母亲只好去咸宁捡破烂，我为了省点生活费，就把家里的粗粮炒熟磨成粉，带一大袋到学校，用开水冲一下当晚餐。医院工作，我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生活，在工作中尽职尽责，多次被评为先进工作者。对那些有困难的人，我感同身受，能帮就尽力去帮，积极参加精准扶贫、送医送药活动，看到那些贫困的病人发给我的感谢短信和送给我的锦旗，我仿佛回到了过去，像自己得到了别人帮助一样感到开心！
后来日子越来越好过了，大哥给母亲在城里买了房，照顾父母的重任落到我的肩上。到了老年，母亲可以享享福了，可她的身体却越来越差，从小她的哮喘和气管炎就没有得到过治疗，后来又染上了肺结核，拖到五十多岁，医院上班时才得到正规治疗。结核病治好后，她肺部严重受损，引起心脏病，医院住院。母亲是个积极乐观的人，经常念叨：时代变化大，过去农民都很贫穷，舍不得花钱看病，拖到人不能动了才找医生，现在有农村合作医疗可以报销，有病也敢看了。
晚年的生活母亲过得清净简朴，日用和饮食都很一般，儿女们给她买点东西，她就说是浪费。母亲从不打牌，看看电视就是她的日常消遣，或许是年轻时干过妇女工作，母亲的视野很开阔，觉悟高，对国家形势和政策很关心，每天对于她来说最不可少的就是看新闻，特别是新闻联播，看到国家发展得越来越好，她打心里高兴。她经常对大哥说：“你一心为国家办大事，不要为我一个老人操心。”她还鼓励弟弟更上一层楼。对于我们家从一个贫苦的农村家庭发展到现在，那是天翻地覆的变化。母亲曾经感慨地说：“我生在旧时代，国家困难时，我们的日子也困难，我们努力奋斗，日子越来越好了，国家也越来越好了，国家好了，我们的日子就更好了，家就是国，国就是家啊！”
不知不觉我的眼里噙满了泪水，我对女儿说道：“你要继承老一辈人勤劳吃苦、艰难创业、含辛茹苦抚养和教育后代的精神，做好本职工作，尽好自己的责任，不断学习和进取，为社会为国家多作贡献，不负家人的期望。”
女儿望着我静静地听着，点了点头。
作者简介▲▲▲刘翠娥刘翠娥，女，大专学历，护理专业，医院从事护理工作，年至今从事医保管理工作。《黄石文学》年第20期
责任编辑/王春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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