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底，我们农村正在学习土地法大纲，准备实行土地改革，这时村里接到上级指示，要动员一批青壮年参军。一天，我们八家寨村召开全体青壮年大会，村干部号召青壮年为了保田保家，消灭国民党中央军，要踊跃报名参战，支援前线。我因为哥哥受伤离开了部队，主动报了名，当时还有高义、曹春魁、朱桂荣、曹华、王子林。次日我们六人到东牛山二区政府报到，在此集中有四五百人，经过简单编队，又向十二分区驻扎地台头营开拔，说是编为分区独立团。过了两天到了那里，又听说部队需要更多的兵员，还要动员更多人参军，要编为独立师，又返回东牛山。这时适龄(十六至四十五岁)青壮年全部拉出来，有的自愿，也有的不情愿是攀比出来的，由县、区、村干部带领参军。我们庄只有七十户人家，又拉出二十几个人，后来经过接兵的挑选只留下八人，即高义、闫忠义、王振启、王秀才、邢廷瑞、曹春魁、朱桂荣和我。有的大庄子，就有二三十人参了军(注:我们八家寨，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先后有5人参军参干，其中牺牲5人，受伤2人)。(二)接受新兵教育训练这次来冀东接兵的是东北民主联军第八纵队新兵师，师长是老红军吴瑞山，共计在丰玉遵迁卢青联县就动员一万多人。在迁卢青联县接兵的是八纵队第二十三师，在包各庄组成新兵二团，共三千多人，兰亦农是团政委。我编到三营第十三连七班。从十六岁起穿上了军装，在共产党领导下走上了一生的从军习武之路。我们十三连驻在小套，指导员给我们上的第一课，讲了我军性质宗旨。使我知道了我们部队是共产党、毛主席、朱总司令领导的工农子弟兵，是来自人民又服务于人民的，她与旧军队有本质的区别，实行官兵一致、军民一致、军政一致。官兵之间政治上一律平等，都是阶级兄弟，没有军阀压迫，做到政治、军事、经济民主，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一到部队，就学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这首歌曲，开展帮助群众的工作，如帮助群众担水、扫院子等，并自觉地遵守纪律。
我参军不久，部队开展诉苦运动，进行阶级教育。诉苦就是用亲身经历诉地主阶级和国民党反动派对穷人的剥削压迫之苦。我们这批新兵都是翻身农民，绝大多数是贫苦农民子弟，不少人是给地主扛活的长工，还有乞讨者，每个人心头积压着许多苦水等着诉说。经过连里动员，大家都踊跃发言，先在班排里控诉，后召开全连大会，干部带头控诉，更有苦大仇深的典型控诉。我也讲诉了家贫吃糠咽菜的苦难生活，因无米下锅，与哥哥去捋杨树芽子，被地主发现了，我哥哥还挨了一顿打，头上被打了个青包。特别是我三岁的小翠妹妹，因贫病交加而病饿死去的悲惨情景。在诉苦会上，战友们个个都泪流满面，哭成泪人，会场上不时呼喊起:“不忘阶级苦!”，“打倒地主阶级!”，“打倒国民党反动派!”，“天下穷人是一家!”，“永远跟着共产党”等口号，群情激愤，同仇敌忾。在诉苦的日子里，连队一切娱乐活动都停止，大家沉漫在一片悲愤气氛之中。倒了苦水之后，又来挖苦根。从此明白了劳苦大众为什么这么穷？为什么受压迫?不是天生命苦，不是不勤奋，而是有压在穷苦大众头上的代表封建地主利益的三座大山，即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帝国主义。具体就是蒋、宋、孔、陈四大家家族为代表的国民党反动派的统治阶级，头子是蒋介石。懂得了穷人要翻身求解放，就要永远跟着共产党走，把个人仇恨与阶级仇恨联系在一起，天下穷人是一家，在共产党领导下，彻底打垮国民党反动派的统治，打倒蒋介石，消灭中央军，积极勇敢地参加到为解放自己在内的解放战争中去。这次诉苦运动共进行了二十多天，是我参军伊始受教育最深、收获最大的一次教育运动，懂得了不少革命道理，知道了为谁当兵，为谁打仗，只有永远跟着共产党才能得解放的革命道理。自己的人生观发生了很大转变，除掉了宿命论，坚定了革命立场，极大地提高了革命的自觉性和积极性，为后来长期革命斗争，打下了坚实的政治思想基础。
年元旦过后，新兵团移防到遵化县东二十里铺附近，我们连住在西铺村，开始了严格地队列训练。队列训练从基本动作学起，稍息、立正、齐步、正步、跑步、左右(后)转，反复重复那些动作，直到符合标准为止。采取单个教练，使每个人都体会到了“不怕你调皮捣蛋，就怕单个教练”的滋味了。在一个月训练中每天连里汇操检查，每周营里汇操评比，激发我们这些新兵个个不甘心落后的上进心，在寒冷的冬天坚持苦练着。最后全团大汇操，到这时队列训练总算是结束了。过了春节为准备出关，补入大部队，又练着装、打绑腿、打背包、紧急集合、行军爬山等科目。在冀东三个多月新兵训练中，使我从不懂事的农民孩子变成一名革命军人，除了政治思想觉悟有了突飞猛进的提高以外，在农民世俗习惯上也发生了变化，克服了想家、自由散漫和苦累这三个难关。一是想家关。我从小没出过远门，没离开过母亲，在离家第一天到东牛山报到那天晚上，就哭了起来，高义问我怎么啦?我告诉他“想家”。过了一个多月，我父亲骑着毛驴到小套来看我，因我参军时他老人家还在山海关做工，这次他来，使我得到了安慰与补偿，想家的情绪好了许多。但在遵化大年三十的晚上，想家的念头又油然而生，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蒙上被子在房东炕头上哭了起来。班长问我怎么啦?我慌称肚子痛搪塞过去了。但随着领导和班里年龄较大同志的帮助和关心，生活在集体之中，自己也有很强的上进心，在训练和做群众工作中都不甘落人之后，渐渐的想家，这一关基本算是过去了。二是自由散漫关。刚穿上军装编到班里，对每天不管干啥都要站队集合，事事有规矩，处处被人管，搞不好还受批评，感到很拘束、很不习惯、很不自在。这对于一个农村孩子来说，有这样的感受是很自然的。也只能入乡随俗，注意养成罢了。一次我因直叫与我一起参军，又是我家隔壁的高义的名字(他在庄里还得叫我二叔哩，当时担任新兵副排长)，被排长丁树青听到了，对我批评道：“怎么能直呼副排长名字呢？要称呼副排长。”我立正答：“是。”看起来这都是小事，但已是军人了，要改掉老百姓的习俗。三是苦累关，新兵训练比较艰苦劳累，隆冬腊月，燕山脚下冰天雪地，身上只穿着空棉衣，脚上单鞋袜，凛冽的北风刺透全身，手脚都冻僵了，也要坚持练。最初的十多天，腿都练肿了，上炕都很难。我经过努力熬过了这一关。当然苦累这一关，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伴随军人整个生涯的全过程。作为军人这个特殊职业，它与苦累和生死一般说来是连在一起的，俗话说：“只有平时多流汗，战时才少流血”，“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作为革命军人平时就要培养自己的忍耐力，只有具备排除万难的吃苦耐劳精神，战时才能经得起战火的生死考验。树立以苦为荣、以苦为乐的苦乐观，这是新兵教育训练的重要的一环。(三)出关补入大部队当了侦察兵1.出关补入大部队阳春三月，燕山脚下冰雪正在溶化，暖气送走了寒冬，期盼已久补到大部队的愿望终于来到了。向东北开拔那天，大家起得特别早，天还没亮就急匆匆集合出发了。约十点钟，全团集合在三屯营附近路旁的旷野上，先是团首长讲话，提出了行军要求，随后将两名说是国民党员的新兵给枪毙了。据说因造谣惑众，说什么“东北是万人坑，有去无回”，并煽动多人逃跑。在战争年代，巩固部队是当务之急，对这类分子是严惩不怠的，这既是对敌人的打击，也是对动摇者的震撼。而对绝大多数出于自愿参军，又经过阶级教育，思想觉悟较高的子弟兵来说，更加激励大家提高阶级觉悟，坚定立场。一路上大家情绪饱满团结互助，个人除了一床棉被，还有两双布鞋和五斤小米，负重不多，全班只有一支步枪，班里同志都抢者扛，每天走六十里，还算轻松。我们从冷口出关。冷口位于迁安城东北四十多里，是京东通往东北的险门要塞之一。日本投降时，我八路军各路大部队挺进东北多经此地。口外，日满时期，实行聚家并村修人圈，百姓惨遭日本鬼子蹂躏，群众生产生活仍未恢复元气，加之山地贫脊，颇有荒凉之感。经过大杖子、干沟接近建昌部队才走出了燕山山脉。再往北走到了朝阳，这里属大凌河中游盆地，地势开阔，土地肥沃，村庄稠密，比较富庶。老兵说，此地复杂，俗有“九反朝阳”之说，附近常有土匪出没，另外这里距锦州、义县国民党据点不远，要特别警惕，防敌袭击。我们都是新兵，全班只有一支枪，子弹也很少，弄得我们提心吊胆。就在距朝阳县城南十多里的柳条沟宿营时，我突然肚子骤痛，疼得在地上打滚，我原先的七班长给我像黑豆粒大小的东西吃下去，很快止住了，这药很灵。后来才知道就是烟土(鸦片)。伪满时，热河地区实行种植罂粟，不少热河老兵用它来治病，还有的人说，用枪药也可以治肚子痛。我们这些新兵大都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大多数人脚上都打了泡，每天一到宿营地，除了给房东担水扫院子外，班里都指定人烧开水烫脚。李庆朝班长还教我们用烧红的衣针穿上马尾挑脚泡，它既放出了泡水，减少了疼痛，又不致于打重泡与发炎，这个土方法很管用。过了朝阳、北票，是汉蒙民族杂居区，多沙路，进一步退半步，行军很耗体力，人烟也较稀少，但时有王府或喇嘛庙，建筑宏伟。指导员教育我们要遵守宗教政策和民族风俗习惯，不得在火盆里烤脚和鞋袜，说在蒙古族家住时，不能乱动用人家用具等等，我们都注意遵守。经过彰武时，看到城墙多处被炸成豁口，据说我七纵、二纵在前一年12月底刚刚攻克了该城，全歼了国民党守敌。我们从城东门外路过时，见有不少牺牲的烈士就埋在路旁。过了彰武转向东北方向，经前后新秋、张强，沿途多平原沙丘，这一带多居住满齐人，年大妇女头发都梳在头顶上，挽成抓髻。在秀水河畔还有少数高丽族人种水稻。所经之地人烟稀少，部队宿营发生困难，有的找不到房子就睡在草垛里。这里属康平县，再往东一马平川，接近辽河，比较富裕。但正值春汛期，冰溶解冻，两岸几十里土地翻浆，泛滥难行，没膝深的泥浆，脚上的鞋袜常被沾掉，行军十分消耗体力。好在艰难走过了这段路程后，就到了二十三师师部所在地大四家子了。这里属昌图县境，我们连一、四、七班分到师侦察连，连部住离师部有五里的徐家窝棚。从冀东到这约一千三百里，走了二十天，顺利地到达了大部队。2.当了侦察兵我们三十几个新兵，补到二十三师侦察连。这是一个具有优良传统的老部队，政治指导员宋文义和二排长丁树青是从陕甘宁边区来的干部，还有不少同志是来自冀东抗战时威震敌胆的十二团侦察部队，如连长秦化堂和二排长王贺友，以及高司务长、通信员郭顺等，其余大部分都是年参军的老同志。说起王贺友同志，可是个熟人。他是离我们庄很近的彭店子王货郎的大儿子，早在年就参加了八路军。在抗战期间，经常穿着便衣，背着马枪，出没在我们那里进行侦察活动。当我来到连队，突然见到他，扯起来分外亲切，真有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情感。我把这些年家乡的变化讲给他听，他非常高兴，并叮咛我要在连队好好干。我被分到一班，是便衣骑兵侦察班。当侦察员这是我梦寐以求的愿望。早在抗战时，在我们那里见到八路军的侦察人员活动，他们表现非凡的勇敢和机智，使人十分佩服。如今自己分到侦察连的便衣侦察班，如梦想成真、如愿以偿的感觉，使我十分高兴。我们班共计九个人，除我一个新兵，八个都是老兵。班长任盛田，年8月入伍，是逃荒到东北的山东人。他在年5月，两次打凌源战斗时，化装成炉匠，几次进城侦察敌情，并掩护部队领导策应国民党东北保安支队司令韩梅村将军起义，荣获毛泽东奖章，是个侦察英雄。副班长是抗日的八路；还有好出洋相、卫嘴子快活的马林；有遇事老成以“大掌柜”吕俊启；有灵活机智的“小买卖”；有沉着稳重憨厚的“曲如娘”；还有小蒙古，他非常善骑，再烈性的马也能驯服，会说汉话。我们班每个人都有丰富的侦察作战经验。这些老兵对我这个新兵都很关心爱护，不懂的事能耐心帮教，就说对马的饲养使用，从铡草、拌料、调教、背宝具、骑马等等要领，都一一手把手教我，而我也事事都觉得新奇，主动请教，大胆去干。比如午夜间要喂马，俗话说“马不喂夜草不肥”，我就主动去干，很快我与这些老兵相处很好，不久他们选我为学习小组长，负责读《前线报》和班里讨论记录以及记连里出的讨论题目等，真成了班里的“小文豪”哩！能否真的当上侦察员，并不是那么容易。首先要通过胆量测试，如果是孬种，就出局。不久，连里对我们这些新兵逐个进行检验。在一个漆黑的夜晚，我们每个人单独到指定荒野坟地的棺木上或棺木里取回事先置的东西。在辽西北，当地有个风俗，就是人死入殓后，棺材暂摆放在坟地上，在棺盖上压些土，据说要等到闻不到臭味时才下葬。装死人的棺材裸露放在荒郊野外，就是白天单独个人见了也会发疹，何况晚上又是单独一个人把东西拿回来，那更就难为人了。真有少数同志，经再三劝说，还是不敢去，不久就被调出了侦察连。我从小受鬼神邪说的困扰，怕鬼心理一直挥之不去，这次为了当上侦察员，不能在众人面前丢丑，被人说成胆小鬼，于是硬着头皮壮着胆去了，当往前走时，脚步蹒跚，紧张的心好似要跳出来了，真使我毛骨悚然，不寒而栗，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当发现棺材上的东西时，拿到东西后猛往回跑，头也不敢回，气喘嘘嘘、满头大汗地将东西交给连队，于是过了这一关。(四)我在新式整军的“一教五运”中光荣入党年4月初补到老部队时，部队正开展新式整军运动，在干部中进行“五整一查”(整思想、整作风、整关系、整纪律、整编制，查阶级)运动；在连队和战士中进行“一教五运”，即：“土改教育，一诉苦、二不忘本、三拥干爱兵、四两评(评党员、干部)、五查功”运动。土改教育和诉苦运动我们新兵在冀东就进行了，正好赶上连队民主运动。对干部进行民主教育，是由连队革命军人委员会主持，发动战士给干部提意见评论干部，然后干部进行检讨，作自我批评，个个要过关。随后对战士进行纪律教育，检查不尊重领导、不服从指挥、不遵守群众纪律等问题，大多是在班排里进行，对个别差的也在军人大会上点名批评帮助，我们这些新兵大多是听老兵发言、受教育。通过有领导的民主运动，调动了全体官兵的积极性，克服了军阀主义、官僚主义，密切了官兵和上下级之间、军政军民之间的关系，效果很好。评党员是民主教育的重要阶段，这是连队党组织和党员第一次公开活动，过去党的活动一般只限在党内，群众对党的情况不甚了解，连队党的活动都避开非党群众，党员开会不公开，使非党群众对党有些神秘感。这次不同了，把党员标准交给群众，叫群众评论党员，哪个合符党员标准，哪个不够，对党员震动很大，也使非党群众更加信赖党，提高了党的威信，促使广大党员起模范带头作用。增强了党性，密切了党群关系。我就是在这次评党员时被群众提出可以入党的优秀分子。我们三十多位新兵中只有我和冯贵被提名。同志们提出我入伍后，学习努力，团结同志，尊重领导，进步快等。同志们的评论对自己鼓舞很大，但自己觉得按党员标准还有不小差距，只能激励我更加努力。评党不久，我就调到连部当通信员去了。
虽然群众评议了，但加入中国共产党还是有严格程序的。后来党支部组织学习党的基本知识，还指定党员对我进行培养教育，我的介绍人是连长秦化堂和陕北红军排长丁树青同志。后填写志愿书，支部大会全体党员通过，再上报直属队总支，并派来组织干事找我谈话，检查我对党的认识和对党纲党章及党员权力与义务了解的程度、人党动机、个人出身历史等都进一步了解。我在谈入党动机时，没有个人私心所求，只是知道跟着共产党，在组织中更好地为党的事业而奋斗。不久直工处批准了我的申请成为一名预备党员，预备期为三个月。全连新老党员一起在党旗下，举由右手庄严地宣誓：承认党纲党章，服从党的领导，遵守党的纪律，保守党的秘密，永不叛党，努力学习，勇敢战斗，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以致牺牲自己生命！从此在党组织内生活，到八月份预备期满，在大洼转了正。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违犯群众纪律的事。那是在柳条沟，一天直工处戴家和主任要来连队开会，我将屋内院子卫生打扫得干干净净。但房东有条黑狗，总卧在门口不走，我把它刚赶走，不一会又回来。夏天狗身上有狗蝇子飞，还有一股臭味，我就用开水往它身上泼了下去，滚烫的开水把狗烫得汪汪叫，狗跑了，狗身上被烫掉了一块毛。房东老乡就向连首长告了状，连首长当即对我进行批评，并在晚上连队点名时叫我出列，受了队前“照像”，在党小组会上作检讨，我给老乡道歉，在转正通过时，又主动在支部大会上作了自我批评。自从入党那天起，我立志使自已做一名名副其实的共产党员。学习了刘少奇同志的《论党》，吾日三省吾身，心中始终装着我是共产党员，时时处处要起模范作用，按照斯大林教导成为一名用特殊材料制成的人，努力克服农民狭隘意识和非无产阶级思想，自觉地把个人与阶级联系在一起，把党的事业和实际工作斗争联系在一起。由于世界观发生了变化，干革命的劲头更足了，目标更明确了。我记得宋指导员给我们上党课时，讲了当前就是要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建立新民主主义社会，而后再过渡到社会主义社会，使全国劳苦大众得解放。建立没有人剥削人的平等社会，使人人有饭吃，个个有衣穿，苏联的现在就是我们的明天，到那时我们也要实现列宁的电气化计划，拉车不用牛，点灯不用油，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等美好生活憧憬，一直激励我为这个目标奋斗。(五)参加军事大练兵，学好打攻坚战本领5月初，连队政治教育结束，接着进行军事大练兵。主要学习攻坚战斗的本领，爆破、土工作业、投弹、射击和基本战术动作及三三制战术。射击训练主要学习了瞄准、测距和标尺使用，那时子弹很有限，每人打三发实弹。在一百米距离打黑心靶(二十厘米圆径)一发及格，两发良好、三发优秀，我用三八马枪得了优秀。练投弹，先学习手榴弹构造性能，然后，主要是练投远投准，设窗框靶，投远三十米为及格，最后每人投一枚实弹。练爆破技术是这次训练重点，师里事先抽干部培训，回到连里任教员。讲解炸药种类性能、导火索性能、火具制作、炸药包捆绑等等，以实物教学并进行实爆练习。如导火索燃速，每秒燃一厘米，人快跑可达十米。因此火具的导火索只用五厘米，点燃火具后，人可跑至五十米以外的安全处。讲清后，就逐人进行爆炸练习。雷管的脾气最暴躁，见火就炸，这我知道。我们在孩童时，一次拣来国民党兵丢弃的雷管，在火盆里烧时发生爆炸，将小苑三的食指给炸断了。在火具制作时，没有雷管钳子就用牙咬，那是很危险的，需要十分小心，但我们人人都学会了。土工作业也用了很多时间练习，知道在现代武器杀伤力很大的情况下，这是保存自己的重要手段。部队从营干到每个战士都人人配有土工工具一把小铁锹或铁镐，看了各种标准工事后，先从近迫作业开始，后挖跪姿到立姿，再连接堑壕与交通沟，还专门练挖猫耳洞(即防炮洞)，大家练起来都很认真。土工作业在尔后的战斗中起到了很大作用。在训练紧张时部队供应发生困难，因我们连新兵多，按标准供应粮大大超出，最后只好吃两顿干的，中午打苣荬菜煮懒豆腐代饭。春天此地除了可买些葱叶，无青菜可买，虽然生活不好，但是大家练兵热情却极高。辽西北平原，春季湿气大，大都是穿衣睡觉，无内衣裳换洗，又不洗澡，身上汗渍成碱，虱子也多，我们新兵到东北水土不服，连队百分之四十五的同志都生了疥疮。这个病可怪，传染很快，都是先从手指逢上发，后蔓延到腰里，最后发展到臀部。所以人们编成顺口溜：“疥疮真是灵，先从手上生，腰里转三圈，在屁股上扎老营。”得了这种皮肤病，很影响起居行走，连队被迫停止训练。卫生部门紧急采取措施治疗，这可把连部卫生员杨光合忙坏了，领来凡士林药膏，还有硫磺，在屯外僻静处用废汽油桶烧上热水，里面放个木凳，患者轮流进桶里浸泡后，将凡士林和硫磺涂在患处，再赤身裸体站在火旁烤，既解痒又使患处干燥，这么连续几次治疗，很快就好了。除此之外，还号召要去掉虱子，棉衣用火烤，或用老乡的铬铁铬，有穿内衣的要用开水烫。后来发了单衣虱子就少了。在战争年代生虱子是很自然的事，人们都把它叫光荣虫。传说人的一生都要患一次疥疮，它可以使皮肤增强免疫力，也不知说法对否？进人6月，转为侦察业务科目，部队移防大洼镇，全师侦察分队集中在柳条沟训练，主要练夜间科目。7月底根据城市攻坚战特点，纵队指示，又去四平市进行二十天的城市攻坚战的侦察训练，我们住在铁道南水塔附近，这是我第一次进人这么大的城市。四平地处吉辽平原上，属交通枢扭，虽在第四次四平战斗刚结束四个多月，城市边沿街区破坏得很厉害，但城市水电基本恢复。主要训练城市侦察，如城市街巷记忆，城市观察，巷战捕俘等等。返回大洼后，我们侦察分队参观了师干部集训班的一点两面、四快一慢，四组一队的攻坚战术实弹演习。师集中排以上军政干部，以团为单位组成连，由团长当连长，营长当排长，连长当班长，排干部当兵。说这次演习是在原国民党废弃的旧工事上又经加修，外壕、碉堡及障碍物是按长春守敌工事构筑设置的，用实弹实炸进行，我作为一个新兵也只是看热闹。通过近六个月的军政大练兵，部队士气高涨，军政素质有了很大提高，为打大战做好了充分的准备。▼阅读文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