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皮包水(喝早茶),晚上水包皮(泡澡堂),是50年代前后善通柘皋市井平民百姓的生活习俗之一。
迎河轩在玉栏桥东,是镇上最著名的一家茶舘。每天一大早,迎河轩内楼上楼下便开始宾朋满座,热闹非凡起来。跑堂的接待吆喝声,熟人的召呼喊叫声此起彼落,喧闹不止。柘皋人的喝“早茶”说是喝茶,其实是吃早歺早点,茶只是饮料而己。各种菜点小吃,名目繁多。花生米凉拌臭豆腐干絲,烫菠菜拌千张絲,春卷,狮子头。包子或是三尖包油条等一般是必吃必点的,吃客们边吃边喝,边高谈阔论,从镇内镇外的“大”事,到各家名人逸事,从东家理长西家理短,到什么“神仙”“秘闻”,还有什么“生意经”之类的等等,天马行空般的聊着,吹着,吃着,喝着,兴高采烈,就这么往往是一坐一两个小时。
迎河轩内跑堂的伙计,有两绝,一是提着长咀大铜壶,肩搭给客人擦脸擦手热毛巾,穿梭于楼上楼下客桌之间,给客人冲加开水时,无论茶杯远近,滴水不漏。二是报菜单时,不管客人报了什么菜,报了多少样,当即一件不落地吆喝着给报了出去,厨师间也一样一件不落的给准备好,送上来。
这些跑堂小二,个个是兴气冲冲,乐在其中。吃客们更是其乐融融,兴高无比。可谓“茶水与菜点一桌,食客与小二齐乐”的客服共乐的合奏曲。在“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我的童眼里,看着那热热闹的场景,确有一种无比的快乐时光的感觉。
到了下午,从天还未黑开始,桥西头的大澡堂(叫什么名字己记不清了)也开始热闹起来,尤其是秋末到春初几个月,去迟了常常需要在外间坐等空位子,不过稍会不久,就会有跑堂的引领客人到里间安排入座。换衣间内,有两排靠墙相对排列的木制躺椅,共有三十多个左右。两椅之间一张茶几,木椅上装有木枕,下有踏脚,椅子上铺着长毛巾,还有一子木裹身擦汗的干长毛巾。换下的衣服,或直接放在坐椅上,或放在专存衣物的木柜里,柜锁套在自己手上。换衣间分两个等级,服务和设备有所不同。当然价格也就有差别啦。
脱了衣服后就进入大澡池内,推开门帘,拿上搓澡毛巾,就钻进大水池内,在沿池边石阶上坐泡着,搓着澡。水地内雾气腾腾。一滴一滴的大水珠从天花板上滴到地板上,落在水池里,空气湿闷的很,有时需跑到池外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水还是挍清亮的,据说池内水是隔段时间排放部分池底水,再由上加进新热水,既能保持一定的水质,也保持一定的水温,在我的记忆中,按那时的“卫生标准”,水质还不是很坏的。但洗澡后得疥疮的也不少,不过那时疥疮病是常见病,和对蚊子,臭虫,跳蚤,虱子叮咬一样,是无可奈何又习以为常之事。
泡洗完毕后,澡堂内的热闹气氛才是真正开始。
客人走到自己坐椅上,拿起干长毛巾围起腰部,坐下来后,跑堂的便会过来给你搓背(一等间内是必备服务的),在此期间,搓背的,不搓的,己搓过的,左邻右座的,隔道对座的澡客们(今天称澡友,可惜没有了),一边喝着茶,咯着瓜子或嚼着花生米,一边便开始海润山空地吹起来,其间拌杂着跑堂小二相互隔空抛接着给澡友换用热毛巾的奇葩而又热闹的景状,按今天的网络语言,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此时澡堂内,每天都有一个叫小三子的三十来岁中年人,怀抱着一个大饼干筒,装着五香花生米,盐炒西瓜子和茶叶向澡友叫卖,都是一小包一小包呈三角形的纸包包,茶叶多是柘皋人常喝的六安瓜片,不过多是四级,五级或是茶叶末,茶叶棍等低等劣等级的。
小三子大名叫陈小(孝)旭,瘦小微驼的身子,显些呆傻和些许病态的面色和眼神,一些澡友往往拿他作乐开心,对此一切他都是低头微笑相对,不过大多数澡友,包括拿他寻开心的,还多是要照顾他的生意的,有的还多买点花生米,瓜子带回家去。和上午旳迎河轩茶舘生活一样,澡友们边聊边吹的也是一到个半小时,先一批走了,后一批又来了,一般到十一点左右打烊关门。
16年5月回乡省亲时,在柘皋待了一天,早上有小平侄儿陪我去吃早茶,另一个在巢湖的侄女婿听消息后,也从市内住处骑摩托飞驰而来相陪。河东旳迎河轩已是危房成了记忆。东门外有一家叫“迎湖轩”的说是原“迎河轩改名的,但此地既不迎河,更不迎湖,是名实都不符了。这天客人还是不少,茶点菜品多了些品种,少了些传统原色原味(也可能是我的感觉因年长而失感之故),而当年迎河軒内楼上楼下的热闹场景似已难见(当然,这也可能是被我碰到的偶然日子),但不管如此,我还是在夕阳余生之时回味了一次儿时的生活余光,也是兴味浓浓而来,惬意满满而归。
最忆是巢州扫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