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和歌骏府能剧行今川义元显风流

和歌骏府能剧行今川义元显风流

唐朝时诗歌之风盛行,而这股风气,漂洋过海,也传到了日本,并且很快地流行开来。

相对于中国的汉诗,日本的古典诗歌被称为和歌。最初是由乐府诗发展演化而来,使用汉字书写,成诗后再加以吟唱。

而连歌就是集体创作一首和歌,一人吟一句,每一句都要和别人所做的上一句相衔接。所以连歌会,就是大型的集体诗会。

至于能剧,就是日本的传统戏剧。其表演形式与中国的传统戏曲极其相似,正如戏曲演员需要面涂脸谱以区别各类角色一样,能剧演员也需要佩戴各式各样的面具,表演以神话传说、民间故事为题材的舞台剧。

藤吉郎出身于贫苦农家,对这些上层社会的附庸风雅之物,当然是一无所知。之纲的话,自然也就不知所云了。

“等会看了就知道了。好了,你先与众人在城下等候,我先入城参加殿下的连歌会了。”

“那纤离呢?”

看起来,比起高雅的诗会和能剧,藤吉郎更关心他饲养马儿的去向。

“义元殿下文能提笔赋诗,武能力定三国。手下挥毫之人如云,控弦甲士数万。汉朝武帝定乱匈奴,遥远的部落送来了白雉,唐土太宗平定乱世,海外之国都献上了白鹿。所以,这匹白马,我打算作为祥瑞赠与义元殿下。”

(能剧中常见的面具之一,大天狗)

直到次日天明,喝的酩酊大醉的之纲,才被抬回了城下的住所。看样子,昨日必定经历了一场彻夜狂欢。

等酒醒了之后,藤吉郎很是关切的问道:

“之纲大人,请问您身体有何异样吗?”

“哎呦。”

之纲抚着头,坐了起来。

“并不大碍,只是稍微有些许头晕罢了!可若能和昨晚一样,即使天天醉酒又有何妨?”

“看起来,昨晚的诗会,一定是非常精彩了?”

对于昨晚的情形,藤吉郎倒是非常好奇。

“兴甚兴甚!真不愧是义元殿下,他所吟唱的诗句,音律协和,意味深远,很多和歌大师也不能接上。”

“义元殿下的诗歌水平如此之高吗?”

“当然,殿下可是连歌大师!而且入夜之后,燃起的数千火把就如太阳一般明亮,接下来我才发现,馆中的池塘竟然是用清酒灌满的。唉,真是大手笔。”

“这样的话,是不是有点过于奢侈了?”

“怎么会,这恰恰说明了义元殿下具有超人的艺术品位。”

“那接下来呢?”

“当然是丰盛的宴席了,池塘边架子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肉品,说实话,我可是很久都没有吃得如此之饱了。对了,要不怎么说还是殿下关心我们,席间侍奉的美女之多。光是这些,让我再待个几年也都不会腻。”

松下之纲接着感慨了一声:

“要不是义元殿下,我们这种乡下,怎么会沐浴到京都的繁华之风呢?”

“可义元殿下不是号为东海道第一武家吗?就没有关于剑术骑术射术的环节吗?”

“连歌会搞那些东西干嘛?多煞风景。”

“唉。”

吃过午饭,之纲告诉了大伙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今晚城下举行的大型能剧演出,今川义元会亲自出场。

“真的吗?”

对于这位声名远播的大名,藤吉郎心中多了几份期待。他很想知道,这个号为东海道第一武者之人,究竟是何等的飒爽英姿!

很快,暮色降临,城下也燃起了无数的火把,人群开始聚集,演员准备入场。盛大的能剧表演即将开始。

这是在城下一个面积很大的广场之上,为了此次表演,义元特地让人将此处的土地弄得平整,并且洒上了一层松软微粒的白沙。这样一来,人们铺着长布,坐于上方,竟和家中地毯的感觉无异。

巨大的太鼓擂响了,十八般乐器齐声奏鸣,昂扬而富有节奏的旋律飘荡在整个骏府城的上空。演员们面带样式奇异的面具、身着华丽的服装,鱼贯入场了。

“这,这不是小时候听过的,平敦盛的故事吗?”

《敦盛》一剧是根据《平家物语》的记载来表演的,讲述的四百年前的源平合战时发生的故事。平安朝代末年,掌控朝政的平家武士被源氏打得节节败退,最后龟缩于一之谷,决战前夜,源家一员猛将熊谷直实听闻敌阵中传来阵阵悠扬婉转的笛声,不由得赞叹道:“不想于平氏阵中,竟有如此风雅之士。陷于重围,大战即发,却坦然鸣笛,而笛声清澈动人,丝毫没有浑浊紊乱之音。难得!”

次日,战事爆发,穷途末路的平氏丝毫没有抵抗之力。熊谷直实一路追击,看到敌方一身着华丽铠甲的大将正欲登船而逃,于是喝道:“尔乃平氏大将,却为何如丧家之犬一般?何不调转身来,与我决战,也不辱没你等之英名。”

此位平家大将就是敦盛,听闻此言,只见他拔刀入海,驳马登岸,与熊谷盘旋在一起。怎奈敦盛只是一个初入战场的少年公子,熊谷却是早已成名的沙场悍将,只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当熊谷按住敦盛,掀起头盔,欲取其首级之时,却发现这是一名年仅十六的俊美少年,恰又与熊谷的儿子年纪相仿,心中不忍,又看到敦盛腰间别着一支精致秀美的短笛,于是叹曰:“莫非昨夜吹笛之人竟是你等?大好年华,何必到此血腥之地厮杀、枉送性命?今日我放汝离去,愿汝从此专研音律,再也不要踏入此等修罗地。”

可惜敦盛并不领情,说道:“我乃平家大将、春宫大夫敦盛是也!大丈夫不上阵则已,若上阵,岂有贪生怕死之理?你快快动手,莫辱没我之声名。”熊谷反复劝说,敦盛却毫不领情,见后方追兵已至,无奈之下,只得痛下杀手。

熊谷虽驰骋沙场数十年,但却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风流倜傥、年轻貌美之人在自己手上枯萎,不由得心生悲怆。少年俊彦,顷刻间化为亡魂,人世无常,竟已至此,于是拔出敦盛腰间短笛,一曲黯然过后,自己也就此离去,出家为僧了。

凄婉的故事,在世间广为传唱。人们据此创作了著名的能剧《敦盛》,也创作了著名的幸若舞《人间五十年》:

人生五十年,与天地长久相较,如梦又似幻。

一度得生者,岂有不灭者乎?

藤吉郎惊讶地看着舞台,发现平时这些仅存在于话语间的人物与浮现于脑海中情形,竟然活灵活现的出现这丈许见方的小小天地之中,不由得大为称奇。

“之纲大人,我有些奇怪,这敦盛,总感觉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

“体型太胖了是吧?我也奇怪,为什么会找一个胖子来演。”

“对了大人,第一场剧都已经结束,义元殿下怎么还没有露面?”

“殿下身份尊贵,怎么会随意在众人面前露面,估计这会定是在附近的某栋阁楼之中注视着你我。只是……”

“大人怎么了?”

“这的平敦盛的身影,怎么就这么熟悉呢?”

说话间,舞台之上的敦盛摘下了面具,露出了一颗又大又圆的脑袋,洁白粉腻的,犹如一个巨大的汤圆。

“这,这不是义元殿下吗!”

之纲惊讶地叫了起来,人群中也掀起了一阵轰动。原来今晚这场能剧的主演,竟然就是今川义元本人。

自去年今川家的师傅太原雪斋去世之后,今川义元就迅速进入了一种放飞自我的状态,原本每日习文练武、克己律心的他,迅速变得和朝廷中的那班子公卿贵族无异。

这一幕,使人们不由得想到,数十年之后的大明王朝万历皇帝朱翊钧,也是在帝师张居正故去之后,瞬间换了模样,我行我素。

只见台上的义元,完全就是一朝廷公卿贵族的打扮:身着宽大而又夸张的戏袍,戴乌帽、描婵眉,抹脂粉、涂黑齿,油光粉面,体态臃肿。使人难以相信,号为东海道第一的武士,竟是这般样子。

“这就是义元殿下吗?实在让人难以相信,堂堂大名,竟然亲自登台,这般打扮,应该是为了此次表演特地准备的吧?”

“不,昨日义元殿下就是这般样子的。可我倒不觉得有什么,谁说武家之人就不能和士族公卿一般样子?”

“可殿下脸色为何如此惨白?身体有恙吗?”

“不,这是脸上涂抹了脂粉,为的是与常在日光下暴晒的农民相区别。”

“不是只有女人才弄成这样吗?”

藤吉郎在心中小声嘀咕着。

众人就这么观赏着,能剧的表演非常精彩,带给藤吉郎的体验,是他一辈子都没有感受过的刺激。

可他心中还有着一个疑问,长此以往,对整个今川家未来的发展应该不算是件好事吧?

“看来,与其说义元殿下是一名武者,不如说是一个文人。这来自京都的文化,才是他真正想传播的啊!”

剧终曲落,人群渐渐散去了。藤吉郎看着正在退去的人潮,又望着广场周围的篝火,还是如此的明亮。

这火焰,和那落日的余晖多么地相似啊!

王剑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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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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