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信长上

织田信长(1年7月2日-年6月21日)

おだのぶながOdaNobunaga

织田家的崛起

织田氏先祖本为越前国丹生郡织田庄织田神社的神官,约在十五世纪初期流落至尾张,成为当地土豪。

  

当时尾张国名义上的统治者,是守护斯波氏。但守护的权力从来都是由当地大小武士集团联合支撑起来的。尤其进入战国时代以后,守护往往被架空,地方上的各级土豪却逐渐坐大,成为大名。织田氏就在这种背景下日益膨胀起来,谋得了守护代的职权。

到了织田信长的父亲织田信秀这一代,织田氏已经基本架空守护斯波氏,握紧了尾张国的军政大权。但信秀本人的地位,最初却并不算高,他不过是领有尾张上四郡的守护代织田伊势守信安之兄信定的儿子而已。当时尾张的另外四郡(下四郡)则掌握在尊奉傀儡守护斯波义统的另一位守护代织田大和守广信手中。

  

织田信定筑胜幡城,其子弹正忠信秀则以同族身份出仕于织田广信,成为同族三奉行之一。靠着他敏锐的政治嗅觉,以及勇猛的作战能力,很快就脱颖而出,压制了织田因幡守和织田左卫门两位同僚。到1年织田信长诞生的时候,他已经成功架空守护代,征服了超过二分之一的尾张国,被誉为“尾张之虎”。战国乱世,臣子凌驾于君主之上,分家凌驾于主家之上,甚至陪臣凌驾于守护之上,本就不是绝无仅有的稀罕事。

  

尾张国并非乱世中唯一的领土。阡陌相连,北有美浓国,西有伊势国、东有三河国。因为尾张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周边豪强无不虎视眈眈。信秀一边和国内的同族势力作斗争,一边还要抵御来自他国的侵略,或者发动对他国的远征。他第一个来自外部的强大敌人,是三河的松平氏。   

十六世纪初期,松平氏出了一个奇才——被家臣谀美为“活到三十岁定可取得天下”的松平清康。他屡次杀入尾张,使织田信秀战栗不已。然而清康终究没能取得天下,因为还不到三十岁,他就在出阵尾张守山城时被家臣误杀——时为1年,人称“守山之崩”。

  

继承清康事业的松平广忠,当年还不到十岁。织田信秀趁机反攻出国门,把战火燃烧到松平氏的领土上。为了苟延家族的命脉,松平氏被迫向更东方的今川氏求援。今川氏当主义元看到送来嘴边的美味,当然兴奋不已,立刻打着复兴松平家的旗号,向三河进发。于12年,爆发了著名的小豆阪合战。

  

骏河国的今川氏世代名门,领土广大,兵力强横,义元更有“东海道一弓取”的美名。信秀闻知义元来攻,丝毫不敢大意,急命二弟信康为先锋,出西三河安祥城东进,双方在小豆阪遭遇。

  

长驱而来的织田军因为体力不支,很快受挫向后败退。今川、松平联军在后紧紧追赶,幸亏信秀的三弟、以武勇善战著名的织田信光等人担任殿后,大呼悍战,不但逼退追兵,更鼓舞了本方士气,扭转了战局。最终今川、松平联军崩溃,西三河一带尽归织田氏所有。

  

五年后(17年),织田信秀整备兵马,再攻三河,希图一举灭亡松平氏,松平广忠也再次向今川氏求援。这回今川义元不再无条件答应发兵,因为他听说广忠的幼子已经六岁了,就要求送来骏河作为人质。

大名之间交送而非交换人质,并不是一种平等的外交手段,而等同于承认对方拥有对自己的控制权、调动权,也即对方将成为自己的宗主国。虽然儿子年纪尚幼,虽然这是一份屈辱的盟约,走投无路的广忠也只好答应了。于是他派二十八名家臣护送幼子竹千代从本城冈崎出发,经海路在大津上岸,准备由当地豪族田原城主户田康光送往今川义元的本城骏府。

  

岌岌可危的松平家随时都可能垮台,最好的下场无过于从属于其他强大的势力。这是包括广忠在内,每个松平家族的成员及其麾下豪族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但从属于何人,是东方的今川,还是西方的织田,每个人心中却都有着不同的盘算。户田康光早就和织田信秀暗通款曲,他不但没有按计划护送竹千代前往骏府,反而将其劫持到了尾张。就这样,六岁的松平竹千代在尾张末森城遇见了十四岁的织田吉法师——也就是后来的织田信长。

尾张的大傻瓜   

织田信长幼名吉法师,由信秀正室土田夫人于1年生于尾张那古野城。那古野本是今川氏进攻尾张的桥头堡。当年信秀攻克此城,才从胜幡移居过来,旋即就得到了嫡长子,欢喜不胜。他任命家老林新五郎秀贞、平手中务丞政秀、青山与三右卫门和内藤胜介四人担任幼子的师父和辅佐官。

  

但这个孩子与众不同,据说还在襁褓中的时候,他就表现出令人头疼的强横态度。多次咬伤奶妈的乳头,信秀被迫频繁更换奶妈。稍微长成以后,他更喜爱新奇的事物,蔑视传统的礼仪规条,经常身穿奇装异服,与同龄孩童游戏角斗,丝毫也没有作为领主继承人的自觉。除了师父之一的平手政秀、父亲信秀,以及某些幼时玩伴外,几乎家中所有人都对这个孩子抱持着深深的厌恶感。

  

连其母土田夫人也不喜欢吉法师,却宠爱三男信行。织田勘十郎信行,和吉法师是一母所生的同胞兄弟,但行为却与兄长迥然相异。他品行方正,聪明懂礼,深得家中众人喜爱。土田夫人和家臣们屡屡向信秀建言,请求废黜吉法师的继承权,而以信行代替。不知道是出于对嫡长子的宠爱,还是别有想法,信秀每次都顾左右而言他,不硬不软地驳回了他们的意见。

  

吉法师就这样在来自四面八方的敌视、轻视或鄙视的目光中成长起来。16年,他在古渡城元服,取大名为三郎信长。后来还通过给已经权威丧尽的天皇朝廷献礼,得到了上总介的官职,称织田上总介信长。

  信长之野望1创造中的青年信长

虽然年仅十三岁(按虚龄计算),但依照当时的传统,武士之子行过元服礼,就已经算是成年了,可以上阵打仗,更必须挑起家庭和家族的重担。果然第二年(17年),信秀派信长为总大将,进攻三河国的吉良大滨,放了几把火以后安然退回。虽然本就是件轻松的任务,但丝毫不出差错,尤其是信长戴着红色头巾、身披铠甲和阵羽织的英姿却让家臣们感动得热泪盈眶——这正是信秀期望达到的效果。

  

幼主已经具备了上阵作战的能力,表明家族可以延续下去,家臣们不会缺乏效忠的对象。在封建社会,这是相当令人欢欣鼓舞的事情。可惜信长战后却依然故我,毫不收敛年幼时的荒唐举动。据说他经常身穿浴衣,袒露着上身,腰间挂满钱袋、葫芦、火石包等小物件,骑着马四处去游玩。虽然在他成名以后,许多人一厢情愿地猜测他是在勘察领地内的地形,了解各村的风俗人心,但对于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来说,那未免也太苛求了。

  

就在这一年,松平竹千代被送到了尾张国,成为可怜的人质。据说信长对这个小自己十岁的孩子相当友好,经常携其出行,一起游玩,并教会他骑马和游泳。但这种儿时的友谊,是否直接影响到他们日后牢不可破的同盟,可就是众说纷纭,见仁见智的事情了。

  

当时,信秀将本城迁到末森,把这里作为进攻三河的桥头堡垒,而让信长留守旧主城那古野。在得到松平竹千代以后,他原本以为能够以此为要挟,迫使松平广忠降伏。然而广忠或许难消心头之恨,或许保有在乱世中绝对稀罕的忠义之心,竟然拒不开城投降,依旧把靠山锁定为今川家。今川义元大受感动,于是在第二年(18年)三月,以军师太原雪斋为总大将,第二次大举发兵西三河,与织田军再遇小豆阪。

  

以领地的广狭、士卒的多寡来论,其实织田根本不是今川的对手。更何况来自北方美浓国斋藤氏的压力日盛,牵制了部分兵力。再加上此次对阵的今川方总大将太原雪斋又是以智谋闻名的厉害人物。经过激战,织田军先胜后败,终于一溃千里。信秀逃回那古野,只留下长子信广守备安祥城,作为依旧楔牢在西三河的一枚钉子。

暂时放弃了对三河松平家的进攻后,信秀又把目光瞄准了北方。北方的美浓国,守护原是土岐氏,近年来却被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物篡取了实权——此人非常富有传奇色彩,据说他本是卖油郎出身,因为擅长舞枪而被美浓豪族长井氏收为家臣。经过多年不懈的努力,他首先篡夺长井氏,继而篡夺长井氏的主家、美浓守护代斋藤氏,改名为斋藤秀龙,出家后法号道三。和几乎所有强力的守护代一样,斋藤道三最终也驱逐了守护土岐赖艺,把美浓一国掌握在手中。

  

民间传说不可尽信,卖油郎而精通枪法,本身就是一个笑话。现在普遍认为,道三本是来自近江国的浪人。擅长阴谋诡计,被称为“蝮蛇”的斋藤道三,本身也是优秀的战术指挥官。就在小豆阪败回的当年九月,信秀悍然攻入美浓国,一直打到斋藤本城稻叶山下。但随即遭到强力反击,二弟信康战死,全军崩溃。既然无法吞并松平家,就要面对来自东方骏河今川氏的强大压力,北面再对付狡猾的“蝮蛇”,已过四旬的信秀开始感到力不从心了。就在这个时候,重臣平手政秀献策,利用婚姻关系来达成与斋藤氏的和平。

时年已五十七岁的平手政秀,是信秀深为器重的老臣,在外交和与京都朝廷的联络方面居功甚伟,因此信秀任其为宿老,更让他担任信长的师父。政秀所以想让信长迎娶斋藤道三的女儿归蝶姬,一方面是为了尾张织田家考虑,另方面也是为信长本人考虑。他知道信长威信很低,领地内大小臣僚和豪族都支持其弟信行,如果能够攀附上美浓斋藤氏这一强大靠山,就可以保住继承人的地位不倒。

  

信秀首肯了这一建议,使者前往稻叶山城求婚,也立刻得到了斋藤山城守道三的允准。道三早就听闻信长之名,那是一个被称为“尾张的大傻瓜”(日语中的“傻瓜”这一词汇,并不代表白痴,而代表浪荡、无行、举动乖戾、毫无作为)的年轻人。信秀迟早会死,如果一个傻瓜作为自己的女婿继承了织田家业,或许可以兵不血刃地夺取尾张国。就是基于这种阴暗的盘算,道三把爱女送到了那古野城。

  

归蝶姬,因为来自美浓,后来也称为“浓姬”,据说是个胆气不让须眉的杰出女性。有一种传说,在女儿出嫁前,道三把一柄短刀交给浓姬,示意她在时机成熟时,刺杀自己的丈夫信长,浓姬却笑笑回应父亲:“我将去好好观察那个大傻瓜,说不定某一天,我反过来会把短刀插入父亲的胸口。”

初掌政权的信长

织田信长成婚后的第二年(19年),松平广忠离奇地去世了,年仅二十四岁。太原雪斋动作极快,没等松平家众臣决定是否因为幼主在织田家而转变阵营,就先派朝比奈泰能接管了松平本城冈崎。不久以后,雪斋又攻克安祥城,俘虏织田信广,提出拿他来交换竹千代。

  

织田信秀为了保儿子的性命,只好把松平竹千代送往骏府。如此一来,三河松平氏就彻底被今川所吞并了。

  

被迫完全退出三河国的织田信秀,感到一种日暮途穷的悲哀。两年后的11年三月,他终于油尽灯枯,撒手尘寰,享年才四十二岁。因为至死也没有另外指定继承人,信长遂名正言顺地成为尾张下四郡的统治者。

  信长之野望1创造中的织田信秀

然而这个年轻的新领主却依旧一副野蛮的傻瓜相。据说连父亲的葬礼他都姗姗来迟,急得重臣们商议说:“都是先主的儿子,不如让信行公子来主持葬仪吧。”而正当身穿丧服、神情悲戚的信行将要有所行动的时候,信长却突然出现在了寺院门口。他依旧裸着上身,腰挂零零碎碎的各种小对象,用麻绳缠着刀柄随意插在腰带上,就这样大步流星面无表情地走到父亲灵前,抓一大把抹香随便一掷,然后转身离开了。

  

“他不但是傻瓜,还是疯子!”家臣们怒不可遏,议论纷纷。在场只有一位来自九州岛的和尚点头赞道:“此子日后必成大器。”

  

经过这一事件,大部分重臣都投入到织田信行的麾下。他们等待时机要废黜信长,而拥信行继位。连已经丧失权柄的守护代织田信友也在老臣阪井大膳的煽动下密谋扩张势力。平手政秀苦苦地为信长支撑着局面,但大傻瓜却丝毫也无悔改之意,他终于再也撑不下去了。1年闰一月,政秀在居处切腹自杀,留下了长长的一大篇谏言:从不要身着奇装异服,到必须耐心倾听家臣的意见,几乎指出了信长所有的错误。

  

平手政秀的死谏,给信长造成了沉重的打击,家中年长一辈最后一个支持自己的人也离开人世了,并且是用这种非同寻常的方式离开的……然而流泪过后的信长,却依旧我行我素,似乎完全没有把政秀的最后谏言放在心里。

 

1年,日历为天文二十二年。在纷繁动乱的整个日本国中,尾张是个容易被忽视的小地方。尾张位于本州岛的中南部,距离已经丧失权力数百年的朝廷所在地京都,以及丧失权力近百年的幕府所在地室町御所,都还有一百多公里的直线距离。此时在织田信长周围,有几个庞大的势力正即将发展到他们最辉煌的顶点。

  

北面的斋藤氏和东面的今川氏自不必说,再往东北的甲斐国,“战国第一兵法家”武田晴信(信玄)开始了他疾风烈火般的信浓侵攻战,相模国的北条氏康在河越击败关东管领上杉宪政,准备把整个关东平原都掌握在手中。再往北,“北陆的守护神”长尾景虎(即后来的上杉谦信)在短时期内基本统一了广袤的越后国。

  

尾张西面的畿内地区,有六角、细川等强力大名割据着,更有篡夺了细川实权的三好氏,以及篡夺了三好实权的松永氏存在。畿内以北的越前国,则由名门朝仓氏统治。

  

畿内以西的本州岛西部,俗称为中国地区,如大山一般的大内氏和尼子氏已经鏖战了数十年。但就在两年后的1年,爆发了著名的严岛合战,“濑户内智将”毛利元就,将把这两棵巨树连根拔起,成为无人敢于相抗的一代豪雄。

  

九州岛和四国岛依旧群雄割据,争乱不休,似乎永无止歇。但大友宗麟俨然已成为北九州的霸主。以上所述种种势力,其领土、其兵力、其家中的政治体制和经济规模,都不是爆发户织田家所可以比拟的。三河松平氏在松平清康一代崛起,也因清康之死而烟消云散,仅仅拥有尾张下四郡的那古野织田氏,是否也将落得相同的下场呢?

蝮蛇与傻瓜的会面

  

觊觎信长权力的,不仅仅是国内的势力——包括守护代和自己的亲兄弟——还有领地外的诸多敌对力量。平手政秀死谏的同年四月,斋藤道三突然提出想见自己的女婿一面。

  

道三有些不耐烦再等待了,信秀去世已经两年,信长四周都是敌人,自己的女儿为何还不动手,或起码送来有用的情报?作为一辈子在阴谋中打滚的“蝮蛇”,他习惯谋定而后动。既然目标是自己的女婿,哪怕是傻瓜女婿,也需要先见一面,仔细观察一下他是否还有可资利用的价值。况且,利用会面的机会,直接擒下信长,胁迫他向自己递上降表,也是一招惠而不费的妙计。

  

包括浓姬在内,信长身边几乎所有人都反对他去见道三,因为谁都猜测不到“蝮蛇”的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他会不会下毒手。然而信长却力排众议,如约前往。会面的地点,定在尾张富田的正德寺,这正好是两势力相衔接的中间地区。

  

然而,令人惊异的是,信长前往与道三会面,并且缔结友好盟约后,安全地归来了。不仅如此,其后斋藤道三竟然变成了傻瓜女婿的坚强靠山,每每调兵协助信长平定尾张不肯臣服的各地方势力。正德寺中,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据说会面以前,道三曾悄悄躲藏在信长的来路上,想在正式见面前先从外表判断一下女婿的智能和志向。令他大吃一惊的是,竟然见到一个打扮如同土匪一样的家伙:头发用稻草绑着,袒露左臂,腰挂各种零碎,下身套着虎皮和豹皮织成的短裙裤。“果然是名不虚传的大傻瓜!”道三吩咐部下,等信长以这幅尊容出现在正德寺中,就立刻斥责他无礼,将其当场拿下。

  

天下布武游戏中的信长

然而这一命令却分明不易执行。虽然道三预先在寺外埋伏了许多武士和忍者,信长却也并非孤身前来。据说信长此行携带了千余兵卒,其中半数为长柄队,长柄的长度连擅用枪兵作战的道三也自愧不如,他还从近江的国友村购买了数百支当时最先进的铁炮,全都带来了正德寺。

  

等到正式会面,出现在道三面前的,俨然是另外一个信长: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身穿整洁的褐色礼服,态度恭谨而不失尊严——信长是当时著名的美男子,他正装以后的容仪,令道三大为折服。

  

据说双方签署了盟约,饮过同盟酒,信长告辞离开以后,道三悄悄对心腹们说:“我的几个儿子,将来恐怕要系马在女婿门口,成为他的家臣。”

  

得到美浓斋藤氏大力支持的织田信长,威望略有上升,开始逐一扫灭尾张国内不肯臣服的势力。1年四月,他与叔父织田信光合谋,以杀害守护斯波义统的罪名,讨伐想要恢复往日权力的守护代织田信友。信长攻克信友本城清洲(或名清须),旋即将主城迁移到此处。通过这次战斗,信光对信长大为赞赏,开始支持这个以前并不看好的侄子。然而时隔仅半年,信光就被家臣谋刺身亡。

  

上天似乎故意把织田信长的支持者逐一铲除,要他孤身一人在乱世中奋战。第二年(16年)四月,斋藤道三也离开了人世。道三是被其子义龙所杀的,传说他对信长的赞誉使义龙大为不满。又有传说义龙本是遭道三放逐的原守护土岐赖艺的儿子。但不管真相究竟如何,一辈子在阴谋诡计中打滚的“蝮蛇”,终于被自己儿子的阴谋所击败,战死于长良川畔。

  

据说道三临终时曾遗书信长,要女婿为自己报仇。信长得到道三被困的消息,匆匆率兵前往救援,却慢了一步,只得到这份遗命。如此一来,美浓从友国变成了敌国,失去最大靠山的信长,四周围立刻再度昏暗下来。

  

蛰伏已久的亲兄弟织田信行终于盼到了这个大好时机。当时织田众臣分为两派,支持信长的有织田胜左卫门、织田造酒丞清正、佐久间大学盛重、森左卫门可成、佐佐孙介等;而家老林佐渡守秀贞、猛将柴田权六胜家、林美作守、津津木藏人、桥本十藏、角田新五、佐佐内藏助成政等三分之二的家臣却支持信行。道三战死的当年八月,织田信行召集以那古野城主林秀贞为首的支持者,悍然掀起了反旗。

稻生合战

  

织田信行的谋叛计划,是由林秀贞和柴田胜家负责酝酿与指挥的,他们很快集结了近四千兵马,连克春日井、守山等要隘,几乎逼到清洲城下。对于此次谋叛,信长应该不会感到惊奇,因为这早是尾张从武士到平民每个人的预料中事。然而不应毫无准备的信长,却仅仅拉起了六七百兵马与之相抗。

  

兄弟相争的战场被选定在清洲城东、庄内川附近的稻生地方。这里筑有为了躲避洪水而修建的名冢砦,由于连日大雨使得河川泛滥,切断了名冢砦与清洲城的联系,而信行军抢先占领了名冢砦附近的稻生原,使其更陷于孤立状态。

  

信长的军队就是在这种恶劣天气下出发的,部队在庄内川以西的平城集结,为了救援名冢砦,就匆忙对敌人发起了进攻。佐佐孙介所部一百二十人作为先锋,首先突击柴田胜家的本阵,遭遇将近三倍于己的伏兵阻击,孙介战死。初战不利,信长被迫退往名冢砦,第二个倒下的,是殿后的山田治部左卫门。

  

时人的笔记中这样描述:“在遭遇到令人难以想象的打击后,上总介大人(信长)被织田胜左卫门、织田造酒丞架在中间。森三左卫门随后带领四十个御中众手持着长刀护卫,匆忙向名冢砦退却……”

  

就在这一危难时刻,荒子城的前田利昌率领地附近的农民动员兵近四百人,以及平城与稻叶城的其余部队约两百人终于赶到了。信长再度燃起了胜利的信心,在仔细分析了战场形势后,决定主攻信行军中坚力量柴田胜家的本阵。

  

柴田权六胜家,时年三十四岁。从初阵参加第一次小豆阪合战开始,就是织田家最负盛名的猛将。其本阵屯扎在稻生村,有一千之众。信长先让农民动员兵冲前攻击,引诱胜家出战,随即突然将本方武士投入战场。但即便如此,勇猛的胜家还是逐渐扳回了上风。就在信长方兵马开始向后溃退之时,忽听一声大喝,穿着火红色披风的信长亲率四十名亲兵冲到阵前。这一声大喝鼓舞了本方的士气,更使柴田军士兵惊愕不已。他们所面对的,终究是按传统应该奉献毕生忠诚的主公……

胜负之势瞬间倾倒,柴田军全面崩溃。信长旋即挥军前往攻击林美作守所部。当时信长派的黑田半平正与林美作守交战,已然处于劣势。但在得知柴田军崩溃的消息以后,林美作守匆忙脱离接触,从左路撤退,却正好遇见了信长的伏兵。林美作守战死,支持信行的其余各部不战自乱,纷纷败逃。织田信行也只得长叹一声,退往居城末森。

  

信长乘胜进军,很快包围了末森城。此刻的信行,已如瓮中之鳖。在兄弟双方的生母土田夫人一再求情下,信长终于答应饶恕同胞兄弟,于是信行开城投降。   

信长之野望革新中的兄弟相争

此后,出乎众人意料之外,性格一向凶暴的信长,竟然饶恕了所有跟随信行谋叛的家臣。当林秀贞和柴田胜家前来请死时,信长走上去提了提胜家的腰带,拍着他的肩膀说:“权六,一副死相的,这还是你吗?!”这一举动使两人如释重负,同时感动得热泪盈眶。

然而信行却并没有因此洗心革面,第二年(17年)十一月,他联结上四郡守护代织田信安,再度谋划起事。可惜这一次,没有那么多人肯跟随他了,受过信长饶恕的柴田胜家不愿再次举剑斩向自己的主公,他出首告发了信行的阴谋(另一说是因为信行宠信家臣津津木藏人,津津木为人骄横无礼,胜家难以自处,遂投奔信长,信行的阴谋因此败露)。

虽然是同胞兄弟,但乱世中容留这般隐患,无异于自取死路。信长瞒过母亲土田夫人,假装患病,秘密把信行骗到清洲城中,然后把长剑插入了兄弟的胸膛……

尾张的统一

想要夺取信长权力的同族,不仅仅信行一人,还有他的异母庶兄织田信广。斋藤道三死后,信长每每率军北上讨伐弑父的斋藤义龙——义龙智谋深沉,连“蝮蛇”老爹都能干掉,年轻的信长如何是他对手。数年间一无所获。就趁这个机会,信广暗中联络义龙,要从背后捅信长刀子。

信广的计划是,当信长再伐美浓时,他作为后续增援部队进入清洲城,就此夺取清洲,并与美浓军前后夹击,信长必败。可惜这一计划被信长窥破,严令留守清洲的兵马拒绝信广入城。信广知道阴谋败露,匆忙退回,信长从后追赶,小小接了一仗。还好信广见机得快,不是信行那般执拗人物,立刻自缚请罪,信长才饶了他一条贱命。

老爹留下来的尾张下四郡,就这样逐步稳定下来。信长的下一个目标,是上四郡的守护代,也即信长本人的叔祖织田信安。但其时信安已经失去权柄,被其子织田伊势守信贤架空了,信贤的本城,是在岩仓。

  

信秀、信长父子,一心要统一整个尾张国,信安、信贤父子也不例外。无论是今川义元、斋藤义龙,还是织田信行,所有与信长为敌的势力,几乎都和岩仓有过接触。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况且想要向外征伐,也必须先除掉国内的毒瘤。就在这种情况下,18年,信长率军讨伐织田信贤,双方在岩仓以西的浮野地方展开激战。

  

双方兵力都在三千上下,可谓势均力敌,从早晨一直打到中午,信长军从东南方向突击得手,直入敌阵,信贤军很快就全面崩溃。   

织田家家徽

第二年(19年)三月,信长远上京都,拜谒了幕府将军足利义辉。此时足利将军早已权柄丧尽,被管领细川家,以及细川的家臣三好氏、三好的家臣松永氏逼迫得朝不保夕。然而当时的足利义辉将军却并非无能之辈,更不是甘于被他人玩弄的纨绔子弟,他为人坚毅勇决,精通剑法,一心想恢复幕府的往日荣光,被称为“强情公方”。义辉看到尾张的一个年轻小诸侯竟然亲自上京来谒见自己,颇受感动。

  

然而反传统的急先锋织田信长何所爱于室町幕府将军?他进京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和畿内各种势力搞好关系,从侧面向美浓施压。完成这一计划后,信长于三月间再伐织田信贤,进攻岩仓城。当时日本的所谓“城”,更接近欧洲中世纪的城堡,由土木(好一点的还用石头)构筑城墙和各种防护设施。城外是城下町,再外是农田——城本身很少有生产能力。信长将岩仓团团包围,放火烧光了城下町,拆除鹿砦、填平壕沟,使岩仓变成一座“裸城”。

  

就这样包围了两三个月,每天向城内发射火箭和火枪。织田信贤终于坚持不下去了,被迫开城投降。就这样,“尾张的大傻瓜”用七年时间,不但稳固了自己的统治,进而统一整个尾张国,往从前嘲笑过他的人脸上搧了一个大耳光。继续前进的目标,当然就是北方的美浓了——斋藤义龙虽然悍勇多智,身体却不大好(传说是患了麻疯病),信长有信心在数年内将其击败。

桶狭间合战

今川义元于1年(天文廿三年)和甲斐国(今山梨县)守护武田晴信,以及相模国(约当今神奈川县)小田原城主北条氏康组成“甲骏相三国同盟”,断绝了领国北面和东面的后顾之忧,开始积极筹划向西进军。翌年,义元又出面调解武田信玄与上杉谦信的「第二次川中岛合战」,让二者和解。也是在这一年(一五五五),织田信长歼灭主君家夺取了清洲城。17年,今川义元让出国主地位给嫡子今川氏真,不过仍在幕后掌控实权。

永禄三年(年)今川义元决定调集今川家的全部军事力量,对织田家的尾张进行攻略。五月十三日,今川义元本队到达远江国挂川城,以井伊直盛和松平元康统率三河兵为前锋。松平元康就是六岁离家,先后在尾张和骏河做人质的松平家幼主竹千代.今川义元对这个年轻人颇为器重,把自己名字中的“元”字赏赐给他。然而器重虽然器重,却一直把他留在身边,不肯放其回归故土三河。

  

五月十七日,今川先锋越过镜川,进入尾张境内。此时,尾张进攻大高城的部队在城东北筑鹫津砦,在城西南筑丸根砦,作为前进据点。五月十八日,今川义元进入沓挂城,集合诸将,在此召开军事会议。义元即命先锋兵分两路,以松平元康千人攻丸根,以朝比奈泰朝和井伊直盛两千人攻鹫津。

  

当日晚间,镇守丸根砦的佐久间盛重派快马传递消息到清洲,报告说:“我军挫败了今川军向大高城运送兵粮的行动,但估计今川大军将在明日早晨向我发动总攻。”信长召开会议,众将议论纷纷,部分人主张归降,部分人主张抽回前线诸军,集结力量,固守清洲等城。信长没有采纳任何人的建议,还嘲笑说:“运数终时,智慧之镜也蒙尘垢。”

  

次日凌晨,今川军向围攻大高城的织田军发动了突击。鹫津方面,朝比奈泰朝等对织田玄蕃和饭尾近江守定宗父子五百人,丸根方面,松平元康对佐久间盛重四百人。今川方占有绝对的优势。

  

消息传到清洲,信长突然从被窝里跳出来,命令小姓打鼓,他挥舞折扇,高歌一曲——那是演绎四百年前平敦盛在源平合战中故事的能剧幸若舞:

      

人间五十年,

万事如梦幻。

一度生存者,

岂有长不灭?

信长之野望革新中的人生五十年

歌完一曲,信长下令:“拿具足来,吹响法螺贝。”于是穿上盔甲,站着用毕早饭,匆匆离开清洲,向前线奔去。此刻跟随在身边的,只有岩室长门守、长谷川桥介、佐藤藤八、山口飞驒守、贺藤弥三郎五名骑马武士和两百足轻而已。诸将纷纷从睡梦中惊醒,仓促赶上,等来到热田神社的时候,竟然稀稀拉拉凑了两千之众。信长进入神社祈祷,并宣读了讨伐今川义元的檄文。据说信长在神前得到了吉兆,士气因而大振。

接着,信长南下来到水野忠光把守的丹下砦,再到佐久间信盛把守的善照寺砦——这两砦都是为了进攻今川方的鸣海城而修筑的。他命令两将放弃砦子,全数跟上,继续向南驰去,似乎准备弛援丸根和鹫津。

  

然而此时,那两个砦子已经尽数陷落了。经过约六、七个小时的激战,织田玄蕃等将全都战死。今川原大高守将鹈殿长照进驻丸根,朝比奈泰朝守卫鹫津,松平元康则至大高休整。此时今川先锋占有地利,有军三千,信长如果仓促前来的话,很可能遭到惨败,甚至全军覆没。

  

但是信长从豪族梁田政纲处得到了宝贵的情报:原来今川义元因为身体肥胖,并且上身长、下身短,所以不能骑马,坐轿领兵,本队五千人行军迟缓。当日午间,义元行至田乐狭间,在此停了下来。

  

田乐狭山是一座小山,海拔五十六米,附近道路狭窄。田乐狭间,又名桶狭间。据说义元行至此处,当地父老忙着趋奉新领主,箪饭壶浆前来犒劳“王师”,义元大喜,加之天气炎热,就命令原地休息,待暑热过后再走。

  

这些阻碍义元行程的父老是哪里来的呢?是否自发前来的呢?神化信长的人认为,那是信长或者梁田政纲特意派遣前往的。

  

信长得到消息,立刻领兵从小路迂回穿插,当日午后一时左右突然接近义元本队。义元仓惶应战,恰在此时,老天也来帮忙,乌云密布,暴雨倾盆,今川军迎风而立,睁眼都很困难,更别说挺枪厮杀了。信长举枪向天,大声吼叫,全军顺风直冲义元本阵。二时左右,今川军已接近崩溃的边缘,义元在旗本三百骑的簇拥下向后退去。   

信长之野望革新中的桶狭间奇袭

信长在暴雨中看到了义元的旗帜,立刻舍弃残敌,急速追去,等赶上义元的时候,这位“东海道一弓取”的身边只剩下了不到五十骑。信长的马回服部小平太春安舞动长枪,直冲义元,被义元拔刀砍伤了小平太的膝盖。另一名马回毛利新介良胜急忙上前相助,两个打一个,终于取下了义元的首级。

  

主将既死,今川军遂全面崩溃,连毫发无损的前军朝比奈泰朝等也匆匆退出尾张,逃回三河。这就是日本历史上以寡破众的最著名战役之一:桶狭间合战。织田信长一战杀死了有夺取天下实力的今川义元,威名响彻整个日本。

桶狭间的真相

从来成王败寇,织田信长后来成就诺大事业,因此他一举成名的桶狭间合战也理所当然地被神化了。似乎从丸根、鹫津的激战,到此后今川义元驻扎桶狭间,甚至老天爷赏赐狂风暴雨,这一切都是信长的预谋。似乎今川义元从离开沓挂城开始,就踏入了这个精心策划的大陷阱中。

其实查看信长在此前此后进攻美浓的战术运用就可得出截然不同的结论,英雄都是逐渐成长起来的。时年才二十七岁的信长,坚韧、勇敢,却并不具备超乎常人的智谋和缜密的思想。桶狭间合战中许多细节记载的歧点和疑点也很多,信长的取胜,或许真是上天保佑,诸事凑巧,而非纯粹人谋。

 

首先,今川大军逼来,织田军中战、降主张不一,信长对此也矛盾重重,数日不能拿出决策,他虽然倾向于抗战,却根本没有组织有效的防御体系。“运数终时,智慧之镜也蒙灰尘”,应该是他当时接近绝望的心理写照吧。

今川军进攻大高附近的两座砦子,佐久间盛重出砦迎击,织田玄蕃和饭尾父子却闭砦固守。两砦相距不到一公里,却采取截然不同的应对之策,正说明织田家当时甚至没有统一的指挥,上下自行其事,乱成一团。

  

五月十九日凌晨,信长突然从被窝里跳出来,直奔热田神社,应该是下定了与今川义元作战到底的决心。当然,以手下区区三千兵马,还要分出不少来防备北方的美浓斋藤氏,不采取奇袭的策略是根本没有成功可能的。只是直到当日中午,义元才行至田乐狭间,信长是没道理事先知晓的。

信长到达善照寺砦后,听取了有关前线战况的汇报——此为当日十时,同样也在十时左右,丸根、鹫津两砦先后陷落。此后,信长并没有转向东北,绕路东南,直袭义元本阵,因为他当时应该并不清楚义元本阵究竟在哪里(派遣当地父老阻碍义元前进的猜测,太也无稽了,义元真的会在彼处停留,也只是一个巧合而已),而是南下中岛砦,然后向东。当日正逢满潮,沿海道路难以通过,今川军趁此时对丸根等砦发动进攻,也正是认定织田增援部队难以快速到达。

  

信长折而向东,是希望绕过潮水,继续南下救援丸根等砦呢,还是想趁此机会绕过今川军先锋,寻找主力决战的机会呢?恐怕连信长本人,也在犹豫中难以判断自己真实的行军意图。但结果是,织田前军佐佐隼人正胜通的部队在山地遭遇到义元本队的前卫,率先吹响了战斗的号角。

  

此时,集结丹下、善照寺、中岛等砦兵马,织田军应该超过了两千,而今川本队也只有五千之数。义元扎营桶狭间,意外地没有采取常见的守势,各军团团保护主将。反而是呈西北、东南方向一字展开,几乎与道路平行。这一方面是地势狭窄的缘故,另方面也说明义元临战指挥经验不足。如果太原雪斋在此,定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可惜智勇双全的雪斋和尚已于数年前去世了。

  

佐佐队不过三百人,所遇敌军应该近千,经过激战,佐佐隼人正等五十余著名武士战死。

  

得知隼人正战死的消息,织田军更为绝望,但士气不降反升,意图背水一战。相反的,义元得到消息,更为轻视敌军,笑道:“便天魔鬼神前来,又能如何?!”丝毫不作防备,隼人正战死时,信长还在善照寺砦没有动身,闻讯南下中岛砦。有家老拉住他的马辔谏阻,信长喝道:“今川军昨晚运粮前往大高,而今又已作战半日,定然十分疲惫,我军以逸待劳,获胜可期!”从这段记载来看,似乎信长初始的目的地乃是大高城,而非桶狭间。

  

就是在这个时候,信长得到了有关义元在桶狭间扎营布防的情报,机运之神似乎在眼前一晃而过。能够准确抓住战机,确实是信长的过人之处,他立刻挥师东进,冲向桶狭间。然而奇怪的是,中岛砦距离鹫津砦仅有二公里,距离桶狭间却有五公里之遥。织田军在朝比奈泰朝的鼻子底下移动,侧翼竟然没有遭到攻击。或许是今川军先锋刚取得局部战场的胜利,归砦休整,麻痹大意所致吧。

荒子城的前田军、佐佐隼人残部,陆续与信长军合流。午后一时,信长在义元本队前卫正面展开,准备发动决死的突击。正在此时,风雨大作,信长乘风突进,敌军立刻崩溃。

  

前卫崩溃,义元主力受到影响,士气低落,乃与不过自己半数的织田军杀得难解难分。义元舍弃乘轿,在旗本的保护下骑马后撤,却因下雨道路泥泞而行动迟缓。再加上今川军呈一字排开,无法集结有生力量阻遏信长突进,义元遂被追上,枉然丢了性命。

太阁立志传V中的桶狭间奇袭

这场暴风雨似乎真是天意,因为它是突如其来的,持续时间也不过十分钟左右。数日来烈日当空,毫无降雨迹象,否则义元应该不会驻军狭窄之处吧。然而夏季雷雨本就毫无征兆,倏来倏去,降雨虽在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清洲会盟

桶狭间合战,织田军取得了意想不到的胜利。今川方山田新右卫门、松井五八郎等勇士在义元死后,自杀性突入敌阵,给织田军很大打击,可惜已经无法扭转战局了。不肯及时逃走,要为主公复仇的这些勇士们全都战死。前此河内豪族服部左京助友定在义元的联络下,率兵船驶入伊势湾,夹击大高城,闻讯也匆忙退去。一天乌云尽散,尾张国回归太平。

  

此役杀死今川士卒约三千人。信长检视过首级后,将义元尸体和遗物交人带回骏府,然后在热田以南地区立义元冢,供奉千部佛经来祭祀。义元的佩刀左文字,也从此挂在了信长的腰间。此后,他马不停蹄,很快就收复了鸣海、大高、沓挂等城,将尾张中南部从今川氏的统治下争夺过来。稍微喘过一口气后,又攻入三河国,攻克伊保、举母等城,作为前线堡垒,防备今川军卷土重来。

可惜今川方已经没有这种实力了。败兵逃散的过程中,松平元康进入老家三河冈崎,就留在这里不走了。三河武士们很快就集结在幼主身边,不但奋勇抵抗信长的侵攻部队,甚至屡屡深入敌境,骚扰尾张的沓挂等城。从这方面来看,年轻时的元康,颇有乃祖松平清康之风骨。元康还致意骏河:“若欲为义元公复仇,请仍旧让我担任先锋之职。”

  

但义元的首级被送回骏河后,其母寿桂尼立孙子今川氏真继位,花全部精力来收拾残局,稳定内部,暂时无力也无意东进复仇。松平元康请战不得,又遭受到来自尾张方面越来越强大的压力,开始对今川氏放弃希望了。就在这种情况下,织田的使者突然来到冈崎,提出停战结盟的请求。

  

织田大,松平小,以大就小,元康不能不识抬举。在仔细权衡过利弊后,他终于同意亲自前往与信长结盟。年元月,元康来到清洲,高傲的信长对待这个儿时玩伴非常友好,双方签订了完全公平的盟约。这都因为信长知道一口吞不下三河,更吞不下远江和骏河,不如利用松平家来保障自己侧翼,就可以全力向北,对抗美浓的斋藤氏。 

信长之野望革新中的清州会盟

不久以后,松平元康正式和今川家决裂,放弃了义元赏赐的“元”字,并且改姓,称德川家康。织田和德川的盟约,一直维持到信长死去,前后达二十年之久。

  

桶狭间之战,似乎是织田信长辉煌人生的开始,上天开始眷顾这个乱世中与众不同的年轻人。就在桶狭间战后的次年五月,也即清洲会盟的前一年(年),斋藤义龙也去世了。道三看错了他这个儿子,不但没有把马系在女婿信长的门口,反而成为信长担忧恐惧的北方强敌。义元死了,然后是义龙,两位东日本鼎鼎大名的诸侯,都同样留下一个不成器的继承人。骏河今川氏真沉迷于诗歌之中,不理国事。美浓斋藤龙兴就更是糟糕,原本被道三父子压制住的美浓各地豪族纷起异心,骚动起来。美浓和骏河不同,与尾张直接接壤。两国许多豪族间都有着千丝万缕割不断的联系,道三和信长和睦的时代,更曾经并肩作战过。信长就利用这一契机,开始从内部分化瓦解斋藤家。

  

义龙死去的当月,织田信长就发兵北进,在森部与美浓大将长井甲斐守利房、日比野下野守清实等交战,攻克了木曾川西岸的墨俣地方。不久以后,在此地筑城,作为侵攻美浓的桥头堡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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