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藤吉郎,他传奇般的生涯,就从给主公信长提鞋开始了。
同样的尽心尽责,同样的善于揣摩主公意图。
却从不过分。
所以,他很快被赐予了下级武士的称号和姓氏。
从此,他的名字就叫做木下藤吉郎。
众所周知,日本人将中国的三国历史奉为信仰,更何况是直接可以将兵法拿来学以致用的战国时代。
所以,日本的战国时代也出现了很多与古三国时期相似的事件。
比如藤吉郎的主公,织田信长。
信长其人,有那么一点点曹孟德的影子,最相似的特点,就是乱世用人,只论将才,不论出身。
但因为扎根于大和民族灵魂深处的残忍与卑劣,信长不具备孟德公的慨当以慷,更不必谈什么心念旧恩。
所以,他是战国的风云儿,也是一代嗜血暴君。
而藤吉郎却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杨修。
01
织田信长,是一个直截了当的行动派,也是一个无视情商的实力派。
他不喜欢废话,甚至不愿意多用一个字描述自己的意图。
比如,路过别国领土时,他会忽然问左右:“多少?”
手下将领绝大多数一头雾水,那些曾跟着他父亲作战的老将更是摸不着头脑。
只有藤吉郎能够上前一步从容禀报信长,此国良田几亩,粮仓几座,兵营几座,兵力几人,由尾张至此国快马需几天几夜。
这样的本领使得藤吉郎迅速获得信长重视。
一日,信长将藤吉郎召唤到自己营帐。
信长只做了一件事。
让藤吉郎拜见了一位长相憨厚的年轻人,他的名字叫做松平元康。
藤吉郎瞬间就明白了一件事情。
拜见陌生将领,说明了主公有了武装联盟,给自己改了名字,有了大号,说明马上就要当正规武士了。
要打仗了。
自此开始,武士藤吉郎便在征战的长河中,一去不回头。
02
藤吉郎参与的初次大战役,就是震惊日本战国时代的“桶狭间合战”。整个战役过程,像极了曹操与袁绍的官渡争霸。
织田信长的对手,是东海道的大名,今川义元。
织田军兵力,五千。今川军兵力,五万。
按照主角藤吉郎的视角,这是一场尾张保卫战。
身为古镰仓幕府时代世袭下来的名门望族,今川义元非常看不起这个自立门户、占地为王的织田信长。
于是,他亲率五万大军来犯,想要将尾张国纳入东海道版图。
而拿到了尾张国,就可以借着扫除异性诸侯的名义,顺路挥师进京,挟持幕府将军和天皇。
信长也是如此想。如果有一个乱党可以清除,就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只不过没有兵力,也没有机会。
两军决战于尾张国的桶狭间。现在的名字叫名古屋。
藤吉郎觉得,五千对五万,根本没有办法取胜,就算自己的主公信长再厉害,也抵不过悬殊的兵力差距。
除非这个时候有奇迹发生。
奇迹,发生了。
公元年5月19日。陷入苦战的织田军节节败退。信长决定集中兵力与粮草,来一次最后决战。
就在当天下午,万里的晴空,忽然暴雨瓢泼。
占尽优势的今川义元下令停军休整。
信长高喊一声天助我也,将全部的精英武士集中成一支骑兵,亲自带领他们抄小路,直攻今川中军大营,
毫无防备的今川指挥部丢盔弃甲,各部队失去指挥和联系,兵败如山倒。
最后,信长割下了今川义元的首级,以少胜多,结束了战役。
自此,他开启了天下布武的道路,成为了战国时代最强霸主之一。
这一切,藤吉郎都看在了眼里,今川义元那肥硕的首级,也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里。
原来,自己的所谓才能,都只能交给命运去裁决。
原来,老天爷的脸色,就是乱世英雄的命运。
年轻的木下藤吉郎,决定一辈子都不违背命运。
03
桶狭间一役过后,织田军论功行赏,藤吉郎也升了官,并被信长赐婚。
新娘子名叫宁宁,是信长手下一员爱将的养女。虽然是赐婚,但两人早就互相倾慕,在封建的社会,这样的锦上添花实属罕见。
一生如此,应也无求了吧。
藤吉郎就在这种幸福无求的心态中,开始了陪同信长征战的漫长岁月。
与他们并肩而行的,还有那个长相憨厚的松平元康,他改了名字,叫做德川家康。
后来,织田军又加入了一位会使用火铳铁炮的智将,他的名字叫做明智光秀。
这时的他们,都还不过三十岁。
一天,信长,藤吉郎,还有家康,三人坐在庭院中品茶。
院子里的杜鹃鸟飞来飞去,颇为好看,但就是不啼叫。
大家都想听杜鹃凄美绝丽的哀鸣。
座下有将领憋不住了,问道:“主公,杜鹃鸟不啼,怎么办?”
信长霸道一笑:“不啼叫与我何用?不叫就杀了它!”
藤吉郎狡黠一笑:“最好是弄点饵食,诱它发声。”
信长和藤吉郎说完,都扭头看向德川家康。
家康淡然一笑,只吐出了一个字:“等。”
这主宰战国的三位英杰,就这样留下了一句日本谚语。
鸟不鸣,信长杀之,秀吉诱之,家康待之。
04
以几位年轻人为战术核心的织田军团,在狭长的岛国上所向披靡。
他们给信长的老丈人报了仇,藤吉郎犹如鬼神,在一夜之间建起了一座军事城寨,
利用这个临时基地,除掉了逆子斋藤义龙,拿下了美浓国,
信长又取中国古代“凤鸣岐山”的吉祥寓意,将美浓地名改为岐阜。
拔掉美浓这颗毒牙后,信长挥师上京。
此时,京都也是一片乱象。
武功高强的幕府大将军足利义辉,被松永久秀和三好家族杀死。
作乱的松永和三好家族,从庙里找到了一位与义辉将军有血缘关系的和尚,扶植他为新的傀儡将军,起名为足利义昭。
然而这样的阴谋家并不是信长军团的对手,不到一年,信长就消灭了三好家族,纳降了松永久秀,挟持了足利义昭。
日本年号也由永禄变为了元龟。
木下藤吉郎为了纪念如此丰功伟业,改名为木下秀吉。
05
不想,挟将军令诸侯的道路并不平坦。
这位傀儡将军足利义昭,并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他知道古典的儒将明智光秀非常渴望日本恢复将军幕府,就利用他不断为自己提供便利。
同时,不安分的义昭为了摆脱控制,积极地与反对织田的大名们互通有无,妄图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信长将义昭的行为看在眼里,颇为不屑。
但他不会去一刀砍掉义昭的头。
这枚重要的棋子,是别人的利刃,未尝不能化作自己的宝刀。
信长继续征战四方,但每每出城讨伐时,必留下藤吉郎,也就是现在的木下秀吉,
用这样一个市井之徒去看管花和尚出身的义昭,说不定有神奇的效果。
于是,秀吉利用职务之便,每每亲近义昭将军,好吃好喝,得出空闲便给这位没上过战场的将军讲故事。
什么山川河岳,奇闻异事,花边新闻,生死相杀,说得天花乱坠,听得义昭一愣一愣,人心大悦。
义昭丝毫不觉得自己被秀吉软禁,于是放松了警惕,将各国的情报不经意间全透露给了秀吉。
而当义昭发现,自己越是通敌,织田军就越多胜利的时候,已经晚了。
06
老的大名渐渐逝去,新的领主羽翼未丰,就在这样的时候,信长和秀吉在历史的狭路中斜刺杀出,席卷了大半个日本国,
而中原地区,附近敌手只剩下一个守旧的越前国,朝仓氏。
信长开始自负起来。
他没有经过详细的推演,甚至连会议都没有开,就轻易发动了对越前国的侵略战。
而秀吉此时并没有选择忠言逆耳,他向信长要了一支以防守见长的步兵,随时保卫着主公的安全。
果然,东窗事发。
不知是不是蠢萌的义昭将军真的感动了老天,在信长全力攻金崎城时,大后方的同盟国,他的妹夫浅井长政,突然于大本营发动叛乱,局势立刻变成了织田军腹背受敌。
信长此时作了一个很令人费解的决定,这是一个历史上很少见的奇葩决定。
他放弃了自己所有的部将,自己一骑快马,连盔甲宝刀也不要,逃回了京都。
战场上留下了几个不知所措的年轻人和老将。
有的人开始哭喊,有的人开始骂娘。
大家都觉得要死在这里了。
07
最先冷静下来的是明智光秀。
他一边安抚军心,一边整饬军队,虽然自己也陷入恐惧,不知所措,但身为将领,他逼着自己做到应该做的所有事情。
接下来重整旗鼓的是德川家康。
他身为同盟军,原本不必要陪着织田军陷入深坑,
但他在此时深知,绝境时候的团结可能会产生奇迹,为了本国的长远利益,他带领自己的武士们留了下来,顽强抵抗。
最不容易的,就是木下秀吉了。
身为织田军本队的红人将领,面对自己主公不告而别、临阵脱逃的事实,自然是百口莫辩。
但就算如此,他也未曾想过要放弃织田这个名号。
他聪明地认识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那就是主公信长这招化整为零,实际上是及时止损的最好办法。
残兵们四下逃脱,绝对要比决一死战的存活量大,而残兵除了投降,唯一的选择就是往本国阵营逃跑。
这样自生自灭式的动物界战术,竟然是最经济适用的兵法。
他所能做的,也必须要做到的,就是紧紧守住主将临阵脱逃的秘密。
秀吉整了整衣衫,心意已决。
他回头对同伴们说:“光秀,你对地形了如指掌,你杀出去搬救兵,让军队重新合围。家康将军,您带领贵军团走小路,去保护正在英勇对抗叛贼的主公。”
“那你呢?”
“给我留下一支队伍,我来守住这金崎城,我可是尾张的防守大将,有我这只猴子在,敌军休想靠近你们一步。”
秀吉这家伙,决定牺牲自己的生命。
听到了这样的话,士兵们再不哭喊,眼神里也慢慢恢复了勇敢。
大家同仇敌忾,用心一也。背后有人守护,再也没有顾虑,舍生忘死。
当家康和光秀重整旗鼓,击退叛军,杀回金崎城时,浴血的秀吉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再看看敌方军队。
强硬的秀吉带着几百号武士守着残破的金崎城,真的没有再让朝仓大军再往前一步。
吐必抗踢牛……